处死吕岱后,关索命人将其葬在驾鹤山下,潭中城以东,聊表敬意。当日,蛮军打扫完毕战场后,已是半夜,关索便命全军先在驾鹤山上歇息一夜,明日再从长计议。这一仗,四千蛮军亦有四百余人阵亡,大半皆是五溪蛮夷,但是重创吴军,缴获甲胄兵器近两千余件,关索对这个战果还是相对满意。
而潭中城内的百姓得知吴军大败,深怕甘醴追究他们前番相助吴军,纷纷出来请罪。而甘醴记得关索言语,也没有为难百姓,只是收取一些粮食,以充军用。
次日,甘醴在潭中城设宴邀请关索与廖立。二人也不推辞,毕竟昨夜击破吴军,甘醴也有一份功劳,没有临阵脱逃。
“此番得二位番王相助,真是天佑交州!”虽无好酒好菜,但甘醴还是殷勤地敬酒道,“那吕岱身为交州刺史多年,军民甚为畏惧。如今他已殒命,交州之人必然震动,士将军大事可成!”
“区区吕岱何足道哉?”廖立却是摇头哂笑,“那徐盛才是江东名将,智勇兼备,有他在此,只怕士将军仍是凶多吉少。”
甘醴闻言一惊,赶紧望向关索,奉承道:“有萨番王在此,想那徐盛亦不足为虑!”
“昨夜一战虽胜,但吴人比本王想象中的更为棘手……就算能打退徐盛,本王麾下将士亦会损折许多……”关索一边嘀咕,一边呷了口手中的酒盏,不过却是啐道,“呸,什么腌臜酒水,这般难喝!”
听到关索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甘醴当下有些着急,赶紧说道:“二位若能击退徐盛,在下定当请士徽将军多多酬谢!尽力满足二位!”
“当真?”关索故意一挑眉毛,高声问道。
“一定一定!”甘醴连连点头。眼下打退吴兵方为大事,何况天晓得五溪蛮夷事成后会有怎样的伤亡,到时候就算士徽赖账,想来他们也无可奈何。
“那就有劳甘将军与我等一同前往交趾,沿途招募旧部,共御吴军!”廖立正色说道。
甘醴自然满口答应,当天下午,蛮军与交州军一同启程离开潭中。途径布山县时,甘醴得知薛综撤退时已将城内所有吴兵一同带往交趾,他于是将吕岱战死一事四处传播。消息很快便在郁林郡传开,多有隐匿于山林间的甘醴旧部前来投奔,数日之内,甘醴又把人马拉扯到七八百人。
且说徐盛自与吕岱分兵之后,便往南深入不毛,渡过大小河流,终于到达交趾。而士徽在奔逃之时,多有士卒畏惧吴军而逃亡,抵达龙编县时,全军只剩下三千余人。士徽无奈之下,只能全力据守龙编,希望故技重施,熬到徐盛退兵。
而龙编县经过士徽长久的经营,也确实易守难攻,徐盛若想通过云梯、土山等方式攻城,就算成功,也会大损将士,而且也容易让士徽逃脱。故而徐盛便在龙编南北方向的两条河流上打起了主意。
龙编县南面二十里的河流名叫德水,北面三十里的河流名叫禁溪。徐盛认为可以效仿曹操当年破下邳,开凿渠道引流,用两条河水淹掉龙编,如此便能大大削减交州兵的战斗力,破城也是指日可待。
只不过此法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徐盛的五千士卒虽是精兵,但缺少锄头铲子,只能从民间征集。不过交趾一带的百姓大多信服士徽,不愿相助吴军。徐盛也知道交州之人民风彪悍,故而不敢用强,唯有等吕岱这路人马抵达,合兵一处,再行淹城之计。
只是徐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到的却是薛综传来的噩耗。
“徐将军,吕使君已为五溪蛮夷所害!我军死伤大半!”从郁林一路逃到交趾的薛综犹如丧家之犬,一见到徐盛便不由得痛哭起来。一路随他逃到交趾的吴兵,多有伤势恶化、感染疾病而死,一些落单的吴兵甚至还被交州本土蛮夷劫杀,最终只有不到六百人随薛综来到龙编。
“什么!!!”
徐盛顿时气得急火攻心,身子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身旁亲兵救治许久,方才让徐盛转醒。而徐盛在恢复意识后,方才激动地抓住薛综:“究竟发生了何事?快说!”
薛综这才详细告知“萨拉牙”与“巴天通”两路五溪蛮夷来到交州相助士徽一事。得知五溪蛮夷竟如此嚣张,还有四千余人,徐盛更是怒不可遏,脑中不由得天旋地转,身子再次往后连退数步,幸得几个亲兵扶住。
谷胸</span>“徐将军,你这是……”看到徐盛面色通红,薛综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无妨……许是交州水土难耐,休息片刻便好……”徐盛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站稳身子。自从来到交趾后,他便时常感觉到身体略有不适,只是不曾方才心上。
徐盛虽是无恙,但薛综知道眼下军情甚不乐观,也是坦言道:“将军,眼下士徽已有五溪蛮夷相助,只怕龙编不易攻取也……”
徐盛也是遗憾地一跺脚,早知会出这档子事,他还不如一到龙编就展开强攻,眼下敌军在城内已经做足了准备,吴军再想攻城,便是更加困难。
“将军,眼下该当如何……”薛综十分焦虑地问道,“是否要退兵?”
徐盛却是慨然摇头道:“我身为大将,不能为吴王灭魏吞蜀,若是连一小小交州也无法平定,有何脸面回江东?”
虽然孙权听从陆逊的建议,让徐盛不可操之过急,万不得已时更要知难而退,但眼下徐盛认为时机未到,仍要奋起一战,方求问心无愧。
看到徐盛神情坚定,薛综忍不住问道:“那将军有何破敌之策?”
“想来不出数日,蛮夷便会抵达龙编。我等以逸待劳,便在此地与其一决胜负!”徐盛早已下定决心,蛮夷从郁林郡赶来交趾救援士徽,势必加急行军,到时人困马乏,吴军也会迎来良机。
“至于如何破敌……”徐盛说到这里,忍不住踱步思索起来。
汉末三国的交趾,便是后世的越南河内,此处地形大多平坦,并无多少险峰。而且从郁林到交趾的路不仅一条,吴军本就是异地作战,对交州地形不甚了解,这还不是本地向导可以解决的。故而想要伏击蛮夷,难度极大。
猛然间,徐盛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薛综:“府君前番见那萨拉牙时,蛮夷可是不曾安营扎寨,而是露宿野外?”
“将军所言不差!”薛综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徐盛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我有计策了!”
“龙编县西北五十余里处便是望海县城,此城位于禁溪北岸,蛮夷若要与我军交战,势必会占据此城,作为驻扎之地!”徐盛当下便分析道。
营寨与城郭不仅能给士卒提供遮风避雨之地,更是两军交战时绝佳的防御设施,蛮夷若是在吴军面前仍暴露在荒野下,就算再有武力与头脑,晚上睡觉也不会踏实。
“将军所言极是!”薛综十分赞同徐盛之言,“我军应先去占据望海,蛮夷必然不敢轻易靠近禁溪,也便无法救援龙编!”
“只是士徽在交州人望极高,甘醴若借其名,难免不会从民间征集到粮草……”徐盛皱眉道,“加上此处乃不毛之地,瘴疫极多,蛮夷尚能忍受,我军则未必也!到时水土不服,则难破敌军!”
薛综听出徐盛言下之意,连忙问道:“莫非将军是要以望海城为饵,诱蛮夷前来?”
“正是!”徐盛傲然一笑,随即高声道,“传我将令,全军向北,移营至禁溪南岸,多做稻草假人,立于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