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佯装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他们在原地等待乐队更换曲目,但半途有客人从旁边靠过来了,约莫是想和蒋锐交谈,又不知临侧的他是什么身份,因此只能带着歉意和试探的眼神停在几步之外。
蒋锐拧眉,刚想找借口推脱,但宁予桐却伸手拦住了,很懂事地表示自己想去其它地方再走走。
“你们聊吧。”他对客人示意。
来客道了谢,但蒋锐还是不放心,他看了一眼手表,要他跟着保镖回正厅去,可宁予桐没搭理他,只是很敷衍地回应了一声,环顾四下后便径自顺着中庭西南方的一条小径走去了,瞧着当真要再散散心。
蒋锐在背后喊他,他却只摆了摆手。
中庭人不多,越往小径深处便越僻静。宁予桐没有停下来,他双手插着兜一直往前走,脚步轻快,两个保镖在他身后紧跟不放,可当他们准备穿过一道拱门时,却被他猛地驻足回头盯住了。
与他刚才在人前安静而毫无攻击力的表现不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生硬:“……不要跟着我。”
保镖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说:“沈先生吩咐过,您不能——”
“我说了,不要跟着我。”
保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他侧身立在拱门下,身前树影交错,一张脸不怒不笑面无表情,仿佛一只空有人形的青白釉,处处都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保镖被他眯眼看得后背发凉,想再争取,可他抬起食指重重指向了他们的脚下,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很奇怪的,他明明没再开口说话,越是沉默竟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小半年来,他从未在主顾身边显露过这一面。
对峙不久,他很快转身走开了,只剩下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小径的尽头是一处更为偏僻的别院,宁予桐闷头走了一段路,等再抬头,周遭已经十分安静了,院墙边高大的柏木枝叶像保护罩一般围拢他,他终于停了下来,抬手捏紧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
晚风拂林,整个院子沙沙作响,他垂头怔楞盯着脚下的石板路,思绪近乎涣散,然而正是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他以为是保镖仍不死心,转身刚要发火,但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那是个打扮体面的男人,讲着电话一路走来,冷不丁和他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愣住了。
当真是哪儿都不能清静。宁予桐皱眉要避开,可对方回过神来却显得很惊讶,见他就要跟自己擦肩而过,赶忙握着手机叫起来:“宁……宁总!”
宁予桐倏然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63章绝不背弃的誓言
山郊的早秋,节气当前,月色高洁而朗阔。夜里七八点钟的光景,酒过三巡,宾客们显然聊得更加热络,宴会席面上仍旧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盛况。沈铎和秦峥谈罢公事,又应付了几个来搭话的熟人,随后便一道起身去主桌上给蒋家曾祖拜寿。
正厅席上蒋家人依照辈分围坐,蒋家曾祖夫妇居首,自下侧起依次是蒋锐的父亲,再来本家几房叔伯兄弟和女眷,见他们过来,很是热情地打了招呼。他们与蒋锐打小相识,各家长辈亦是知根知底,虽然前阵子沈家的家事闹得人尽皆知,但好在是世家门第,内里再有不堪外头也不至于真正撕破脸皮,更何况还有蒋锐这层交情在,蒋氏今后少不了要跟和祉打交道,因而长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来者是客,一律好生款待便是了。
沈铎和秦家夫妇逐一跟老寿星敬酒,蒋锐的父亲是长房,依照规矩代为还礼致谢,他拍着秦峥的肩膀贺他同喜,朝周围扫了一圈,没瞧见人,便问蒋锐怎么不在。
秦峥说他开小差,带宁予桐溜达去了。
“桐桐也来了?”蒋锐的父亲关心道:“他身体好些了吧?出车祸的时候怕他妈妈伤心,我们不敢多问,后来家里忙,一来二去,结果耽搁到现在还没见他一面。”
沈铎将喝空了的酒杯递给仆佣,说:“蒋叔哪儿的话。他好多了,刚才还在后头打了几圈麻将,不过吃饱了犯困,蒋锐替我哄他呢。”
“就是,”秦峥也跟着说:“开车难免冲撞,况且蒋锐那会儿一早就去看了,宁姨自然知道您关心他。小孩儿么,有长辈记挂是福气。”
话说得体贴周道,蒋锐的父亲乐呵呵点着头坐了回去,蒋家曾祖母听见是她娘家阿囝,特地拉着沈铎的手嘱咐他们不要忘记待会儿的观礼,年轻人爱热闹,他大约也会喜欢,那东西其实算不得新鲜,但好赖是能解闷儿的。
沈铎应了声,同主桌上的蒋家人颔首致意后便离开了。
蒋家曾祖母说的观礼大概是指宴会尾声的一场烟火秀,这是蒋锐的主意,按理说做大寿时不该有这些意头不好的东西,但架不住老寿星喜欢,蒋锐又一味煽风点火,老爷子命硬,战场上都活过来了,还怕什么不吉利——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蒋家上下没人敢拦,他的父母也只能被迫同意,后来不知是耍了什么手段,还真叫他花重金请来了一位操持烟花的师傅,据说先前做过国宴,一手迎客松出神入化,在境外亦是颇负盛名。
不过是唬人的表面功夫罢了。沈铎早先听他提起,观礼在年前便开始筹备,重头戏是开场的一幕万寿无疆,正厅当中摆着的金银再好也不过世间俗物,蠢货点子不值一提,老祖宗活神仙,蒋家万世富贵的倚仗,心思烧得精光才配得上恭贺他宝树灵椿龙眉华顶。
孝道做尽,寿宴过后老爷子再不把境外生意的几路门道交给他,恐怕轮椅都要被人掀了。
沈铎承了话但并未上心,只同秦峥并肩往回走,秦峥正问他预备几时跟小孩儿摊牌去南法的计划,还没等来回答,耳边便冷不丁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他们在正厅站定,周遭宾客往来穿行,谈笑声欢畅却也嘈杂,沈铎很快拿出手机,不知为什么,秦峥见他只看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
来电的人是蒋锐。
实际上最想打这通电话的是跟着宁予桐的两个保镖,他们被勒令在中庭的别院前等候,然而过去十来分钟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受雇守在宁家小少爷身边的不止他们一组,加上老太太另外派过来的,不过一个盯梢的差事便有三组人手轮换,只是日常外出他多有主顾陪伴,因而承接工作以来保镖们至多是随侍,偶尔兼替司机接送,履职内容一贯简单,哪承想还有今天这出意外。他们心下觉得不妙,但又不敢贸然进去打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惹主顾不悦是大忌,可擅自违反那小少爷的命令恐怕一样不讨好。
总不能在里头出事了。
是否需要立即报告,他们左右为难,幸好主顾的朋友摆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