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新局,地产开发仍是大头,后续的娱乐设施投资也需跟进,往常回来一般只在外祖母家待个三四天,但这一趟汤靖远因此必须久居。说起来,他预备要见的贵客里还有这个小孩儿的大哥。
宁家小少爷点了头,随即又接着跟乔曳聊天去了。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宁,散席后宁家的司机早早来接,汤靖远携着乔曳出外送他上车,瞧着已有倦意的小孩儿隔着车窗同他们道别,不知是不是汤靖远的错觉,在窗子合上的那一刻他似笑非笑朝自己看了一眼,随后黑色房车便驶上了郊野的柏油道。
那眼神跟钩子似的擒住了汤靖远的心。
夜里宿在汤靖远外宅的照例是乔曳。床事上她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身娇体柔,承欢时叫得也好听,但汤靖远仍然莫名的不痛快,只草草弄过一回便歇了,按着习惯把人搂在怀里哄睡,自己却一夜都没能合眼。
汤靖远喜欢美人,却不可能只钟情于一个玩物,可若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偏生宁予桐不是,非但不是,甚至还能在家世上压他一头。这样的小少爷,显然比他以往睡过的情人都有趣——汤家大公子当年未必没有打听过他的来历,但宁家对外瞒得严实,他只知道宁予桐十六岁那年为了心仪的恋人自杀过一次,许是因此触怒家人被无情赶了出来,迫不得已去做那份低贱的活计,等到后来关系缓和了他才被叫回去。听说颐品传媒便是他因了这层缘故收到的赔礼,可惜的是那恋人似乎最后也没有回到他身边。
这小孩儿倒是难得的痴情种,还有一身犟骨头。
汤靖远从未对一个人反复上过心,尽管他们只是久别后又短暂地见了一面,但他眼前摇来晃去都是那颗莹亮的珍珠。
同那时追他一样,汤家大公子上了心便见天儿地琢磨,琢磨到后头也难免心痒了,有天到分公司去开会,下了会议便在办公室里待着,过了片刻助理敲门进来提醒他还有行程,他却抬手把人招到跟前去了。
助理疑惑地叫了一声老板,汤靖远说:“去,递张帖子给宁家,就说请他家小少爷叙旧。”
汤家大公子的帮手早换了好几拨人,因此除了他之外再没人知晓这份故交渊源,新任助理虽然读不懂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却也只当他要见贵客,因此承下吩咐很快便去办了。
帖子是当天傍晚派出去的,大约在一周之后的一个清晨汤靖远自助理那处收到了回复,说是宁家小少爷允了,让汤靖远得空便可联系他。
这是意外之喜,亦是汤家大公子最乐意看到的结果。他原本都做好那小孩儿不答应的准备了,既然他肯赏脸,那他自是不会假正经的,只是出于有备无患的考量,他又从乔曳那里问了些话——先前她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只说那小孩儿是她现在的东家,等问清楚了,汤靖远才知道他已经辞了董事会的职位,公司事务一应不管,大约只在法人代表那处挂个虚名,毕竟颐品传媒算是他家的产业。
他现在不过二十来岁,至多二十四,常人出了校门还未有多少历练的时候,他却能进董事会同那些老家伙过招了。汤靖远对这点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未必不能接受,他自己在那个年纪同样满腹的算计,更何况是身在这种家庭里的小少爷。尽管他的兄长看起来很疼他,但不替自己做些打算怎么成呢。
汤靖远无从得知他辞职的理由,可这并不重要,左右宁家小少爷给面儿。
重逢后再次相约,私下说得浪漫些甚至还算得上是约会。要取悦这样一个小少爷并不容易,光是选定一个他中意的地方就颇费脑筋,汤靖远原本打算让助理去打听城里近来新开的馆子,但后来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宁家小少爷待在国内的时间比他长,而从那晚的表现来看,甭管什么口味什么厨子,再新奇的手艺他或许都不稀罕,汤靖远索性不讨这份巧,叫人定了一家甜点颇受追捧的法国餐厅便作罢了。
那小孩儿嗜甜,看见点心便舒眉展眼,尝到好吃的,眼睛里头都能亮星星,汤靖远笃定他会喜欢。
见面的时间是周末晚上七点钟,为了保证不出岔子,汤靖远提前了整整一个钟头到那儿同经理确认菜单,大约六点半的时候宁家小少爷也到了,见到他还怔楞,等汤靖远起身过来帮自己拉椅子,才说:“……我迟到了?”
汤靖远看他疑惑皱眉,心想他在公事上大概是个格外守时甚至还会提前到场的好孩子,见别人早到了还不高兴。这习惯别扭得可爱,汤靖远笑着解释:“宝贝儿不迟,是我来得太早。”
他依旧大着胆子叫他宝贝儿,宁家小少爷没有计较他在称呼上的无礼,只顾低头整理袖口——天气隐约浮了凉意,可单在室内坐着也是容易出汗的,汤靖远等人时都觉得有些热了,他却穿得不少,脱掉那件深灰的针织外套,里头还有一件黑色高领薄衫,颈上垂着明晃晃的一条项链——两个人坐近了汤靖远才有功夫细看,也就是细看了才发现他比从前瘦得厉害,露在袖口外的一截手腕突兀地支棱着骨头,那块格拉苏蒂怕是都敲掉两三块表带了,挂在他腕上还是松松往下滑。
要不怎么说宁家小少爷难伺候,家里头都养着费劲儿,更别提旁人了。
他们落座后很快便有侍者过来上菜,如汤靖远所料,宁家小少爷对眼前的正餐丝毫不感兴趣,即便食材是当天空运的珍品,厨子又拿过授奖,他照样吃那么一两口便不动了。法餐分量不多,但好在头盘前菜后还有不少东西,多少还是能喂进去一点儿的。
他们用着餐,汤靖远等服务生倒完酒退开才起了话头,虽然看着仍是疏远,可宁家小少爷并不抗拒他的接近,也没有追究从前在他手里吃过什么苦头,但他们毕竟还对彼此的生活不甚了解,因此一开始汤靖远只和他谈人文艺术一类浮于表面的话题,无伤大雅,亦不涉隐私,直到后来宁家小少爷主动问到汤靖远的行程,他们才聊起了各自的工作。
早先有过那样的纠葛,汤靖远自然不必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思:“我听乔曳说,你替她解过围?”
“她之前跟过的一位主顾同我有些交情,”宁家小少爷切着盘子里的一块小牛排说:“那时他不方便出面,我帮个忙罢了。”
汤靖远了然挑眉,不再问了。
到底还是有旁的关系,这小孩儿才会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照顾,否则依他这个事事漠不关己的脾性,汤家大公子实在很难想到乔曳有什么让他在酒桌上出手解围的价值。
这话就此算被带过,宁家小少爷又同他说起别的来,知道他回国后一天到晚都要开会,便轻笑着打趣他是个大忙人,汤靖远顺杆而上逗了他一句:“是我没那个清闲的命,不比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