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上了。
但实际上宁予桐是否真的坐镇颐品传媒未必有那么重要,诚然,他做的每一个决策都能让站在幕后的人满意,也将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打点得非常好,甚至在外界看来都俨然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了,可追根究底,他没有真正站在权力中心,左不过是家族布局时必要的一颗棋子罢了。有了他,颐品传媒才会被宁家归入囊中。
或许他最初的抵触不完全出于年轻气盛,大概也掺杂了一丝对兄长的反感。毕竟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他的自杀还能有这种用处。
所以眼下还有什么理由要他回颐品呢。家大业大,他要安心做米虫也不打紧,再者如今早过了伸手要零用钱的年纪,家里另外的生意他也打点帮衬,年年攒起来,名下的股票分红基金投资样样够他挥霍,只是他没有做二世祖的闲心罢了。
话都说得那么直白,要再拿旁的来裹挟他,宁予杭便是真愚钝。
总之宁家小少爷信守承诺了。兄弟俩没人再提起这件事,宁予杭至此算是默许了他辞职的意向,只是仍然警惕他的举动,还因此对保镖的数量做了调整。先前肯为沈铎去死,现在只消母亲这么一威胁就低头退让,他的沉默实在叫人感觉防不胜防。
宁予杭还是希望有其他什么东西能够分散他的注意。
宁家小少爷在半山调养近两周的身体,这期间沈铎来过许多次。
他似乎一直在沈宅住着,管家到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拦他了,有一回闹大了动静,正巧被回来陪姐姐安胎的许靖舟撞见,小孩子家心直口快,指着窗户紧闭的二楼卧房和他讲理:“沈家……你就是沈铎?我听说过你!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趣呢,要想见你的话他早就下来了,不下来那自然是不想见!从前也没看你有多殷勤么,这时候苦情给谁看呀?!”
嗓门儿响亮到好几里外都听得见,也不怕拂了谁的面子。管家赶忙把人往身后拉,许家小公子恐怕不知道自己再晚几步就得挨揍——可还没人敢在沈三少面前对他的行为指指点点,况且针对的还是抢他心尖肉这样的大事。
沈家老三几乎快被逼成一头吃人的兽,但是宁予桐当真狠了心,电话不接闭门不出,被家里人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叫沈铎根本无法靠近。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整宿整宿打拳,直到精疲力尽跪倒在软榻上。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在宁予桐心里的位置,却也无法印证他的小孩儿是否就此绝情。他曾经那么依赖他,依赖到一刻不见便要缠上来撒娇。
沈铎的困境无人可解。宁家小少爷仍然待在家里养病,大概两周之后,当食补的药膳终于将他养出一些气色来,他便回颐品传媒参加了一场内部会议,向在座的高层递交辞呈,正式宣布自己退出董事会,也不再兼任执行官一职,公司暂时交由副总打理,接替他的新人选不日择出——他到此彻底卸了担子。
他在颐品传媒的助理事先并不知情,临了被通知时还以为公司要出天翻地覆的大变故。尽管两周前她在医院目睹了全程,但她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颐品传媒,宁家小少爷说不要就不要了。她忐忑等了许久,一开办公室的门,他却还是笑着招呼她一起解决藏在柜子里的点心,软糖、巧克力、奶油芝士千层塔,以及好多她说不上名字的乱七八糟的零嘴儿。即便它们都非常可口,她也还是忍不住为工作上的变动感到难过,耷拉脑袋愁眉苦脸的,冷不丁叫她年轻的老板伸手敲了一记脑门儿:“想什么呢?不吃还给我!”
他佯怒瞪她,训完了人,舒舒服服架起腿继续吃一袋巧克力豆。一整个糖罐子都被他抱在怀里,就跟宝贝似的不撒手。
上司下属协力将半数点心都解决了,还一道在办公室里吃了午饭。饭点过后副总主动请缨送他回半山,宁家小少爷当场就答应了。他刚尝过一嘴的甜腻滋味儿,满足得一上车就靠着窗户合眼喟叹,副总暗自笑他的孩子气,但同时也感到为难——他和助理怀着同样的心事,如果只是为了顾虑病重的老夫人,那他也不至于真的辞掉这个职位,董事会成员兼任执行官,这在颐品可不是什么好位置,因为要费心斡旋的不仅仅只有同席的那些老家伙。
车子开出有些距离了副总才起话头,问他新人选是谁,什么时候能到。
宁予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副总一脚刹车停在了红灯下。那句您不知道像石头一般哽在喉咙里,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宁家小少爷仍旧倚在后座上养神,有片刻才说:“回去告诉沈煜钦吧,我真的不知道我大哥到底会派谁来,或者干脆自己管着……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而且我替他们做的够多了,也算还清沈家的人情了,对不对?”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副总却握紧方向盘不敢说话。
车外下起了绵绵细雨,宁予桐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抱胸蜷缩着,很快在雨声里睡了过去。谁能来接手他的位置,这的确已经不是宁家小少爷该操心的事情了,兄长的心腹也好,沈煜钦的得力干将也罢,总之颐品传媒从未脱离过他们的掌控,无论如何都会有人确保它长久强盛屹立不倒,至于他么,不过是家里接受这份礼物的一点代价罢了。
即便行事一再低调,宁予桐的离职还是引起了业内的议论,等风言风语传到秦家少董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在公司内部走完了所有程序。秦峥这阵子忙得根本没空歇脚,别人是娶妻进门白头偕老,他是请尊菩萨插香奉供,送完了航线还得备彩礼,房车股权一样不落,还得挑着顶好的来,光是那一沓子婚前协议就叫律师反复修改了许多次。
倘若不是势头大,她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小崽子,秦家少董是决计不会让这么难伺候的女伴留到现在的。面上仍要维持着和气,但腹火终究难消,因此当底下人来电告知颐品传媒的人事变动之后,他立刻在饭桌上撂了筷子,同旁听的秦家老夫人大声起来:“合着您老早就知道宁姨病了?您有功夫琢磨怎么赔礼道歉也不和我说一声?!妈,我是跟您讲过桐桐和老三的事儿,可我没让您一张嘴叭叭往外宣扬!更何况那是宁姨,您不知道她最讨厌谁?这下好了,伴郎估计得缺俩,您还让不让我安心结婚了?!”
秦家老夫人被儿子吼得一愣:“这跟你结婚有什么关系呀?我哪里晓得你宁姨不知道!再说了,我之前不都问过你要不要送点东西去探望的,是你自己忙忘了好不好?”
“还有,”她委屈指责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家里,桐桐也真是的……你以为我想来做这个坏人呀?!”
“您让他和宁姨说什么,啊?告诉她才是成心给她添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