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刻的铭文。
迟到多年,他终于知道生母的名讳。
玛戈·德拉萨尔。
第40章不在意
献完花,詹信拿了封档案给虞尔,他拆开看,取出里面的报纸。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带你去过的那所福利院吗?”詹信说,“福利院没倒闭前,你生母就是那里的院长。”
虞尔看了眼他,又将视线落在报纸上,说:“这新闻说的就是他们?”
新闻的标题是福利院院长深夜幽会妙龄少女,他看着新闻上的插图,棕色风衣、一头短发的是他妈妈玛戈,而另一个中长发,揽着玛戈的却不是什么妙龄少女,而是虞可倾。
“新闻报道的时候,你的父母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那时候你妈妈玛戈刚救助了一批流浪儿,在社会上正是热点。”詹信说,“她不想人们太关注自己的私人生活,几次跟虞可倾约会都会让他乔装。但是她没想到无良媒体直接捏造事实。恋情曝光后,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谣言四起,玛戈百口莫辩,交接完福利院她就失踪了,几年后人们才发现她在山里自杀的尸体。”
虞尔深吸一口气,压着情绪:“然后虞可倾不知道?”
“嗯。”他说,“那个时候你应该都三四岁了吧。”
虞尔微微颔首,问:“他们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在一起,这样问题就会少很多?”
“因为虞可倾的身份,”詹信说,“听说是某个老板的私生子,家里破产后被卖进会所里当侍应生,后来你妈妈把他救出来……这都是薛二姨找人搜集的信息,版本有很多,故事很狗血。”
虞尔平静地看着墓碑:“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
詹信没说话。
“我很难把他们当做父母,”虞尔说,“感觉还不如从小就是个孤儿。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认知之外,我就记得小时候虞可倾反复让我叫他妈妈,玛戈……我比他见得更少。”
“为数不多的相见,我还把她叫错了,印象里她也没有纠正我,只是带我去逛森林。”
虞尔拧着眉头,还是问出口:“她是不是就死在福利院的后山?带我去看过的那两棵树那儿?”
詹信看着虞尔,半晌才说:“是。”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詹信转了话题:“至于虞可倾,你第二次被遗弃后不久,他因为组织卖淫被警方抓住,赵警官联系我们作证,给他追加了弃养的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九年。”
“这一切都太复杂,而你还在上学,”詹信说,“我们想的就是等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太早说,怕你受不了。”
虞尔蹲麻了脚,站起来,抹了把脸看看周围。他背对着詹信:“其实你们可以早点说的。”
“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他说,“尤其是不喜欢你瞒着我。”
“我再也不想被人欺骗了,哪怕是对我好。”
他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詹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亲生父母本来在我心里就没什么比重,他们的屁事我都不感兴趣。就算玛戈曾经救过多少人,死后又有多少人回来缅怀她,她在我心里都没有位置。她救了别人,但没救我,而她永远都欠虞可倾一个抛夫弃子的解释。”
“至于虞可倾,咎由自取,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虞尔说,“有饭吃,有学上,衣食不愁,身边的人也都很好。我只认你,还有我的养母、大车叔赵叔叔他们,有你们就够了。”
詹信也站起来,吸了下鼻子,刚想说什么,虞尔又闷闷吐出一句:“但你瞒着我,我不痛快。”
“怎样?”詹信看他。
“我想揍你一顿。”
詹信被他说笑了,道:“你这瘦身板还想打我?小屁孩。”
但他没想到,红着眼睛的虞尔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艹,”詹信说,“你真动手?”
虞尔说:“你以为我开玩笑,我们都没打过架,怎么就知道我打不过你?”
“行啊,试试?”詹信偏头看他,指了指远离坟墓的草坪,“去那儿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快到草坪的时候,虞尔在他身后猛地一推,把詹信直接干倒在地上。
他过来坐在詹信背上,压住他:“怎么样,服不服?”
“玩儿偷袭啊,不怎么样。”詹信扭身试了试,随后蛮力翻过来,抓起虞尔的衣服就把他抱摔到一边。他蹲着,手不忘怼虞尔的侧脸,把他抵在地上:“想对付我,你还得再练练。怎么样,你服了吗?”
那双蓝眼睛在阳光下很透彻,半张脸陷在草地里,皮肤跟奶油似的白。他努力转眼珠看詹信,笑着求饶:“服了服了,求你了,放过小猫吧!”
“小屁猫。”詹信弹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草,揣兜离开:“回家,给你做顿好的。”
“东西都不拿。”虞尔往草地上一捞,捡起带过来的塑料袋,跟上他。
回到家,虞尔终于有一种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的感觉。
就像跟詹信说的,比起亲生父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更在乎当下。
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阴影,自然是假的。
他其实很惶恐,曾经的苦难终于得到了解释,却也实实在在地将伤口重新解剖了一回。
不堪的、羞耻的、悲惨的,譬如那天傍晚虞可倾自焚时的尖嚎,等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再次重现。
仿佛他对着自己跑了过来,给自己也浇了一身汽油,焚火灼肉。
腾着白汽的卫生间里,虞尔正洗着澡,他一洗到脖子就会火辣辣地疼,照镜子一看,脖子上一圈骇人的血淤。
虞可倾给他勒的,好几天了,一直没消。
穿好衣服再看,睡衣的领子有点低,罩不完淤青。
“算了。”
他开门出去,听见詹信在厨房炒菜,过去扒着门看了眼。
“好香,做了什么菜?”
詹信见他站在门口,手头的菜正好收锅:“水煮肉片,特麻特辣。你不说鼻子不通吃饭没口味吗?等会儿就给你辣醒过来。”
虞尔一笑,说:“光闻着我就通鼻子了,饭煮好了吧,我端过去。”
詹信应了声,两人摆完菜坐下,他才看到虞尔领口下的淤痕:“怎么看着更严重了?”
“我也不知道。”虞尔舀好饭,递给对面的詹信,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没在身边,左右找了找,“我洗澡的时候是不是来电话了?”
詹信回头从沙发上捡起手机递给他:“你妈给你打电话来了,吃完饭回她吧。”
刚说,手机正好显示视频电话,虞尔赶紧站起来,进卧室拿了帽衫套上,拉完拉链遮住脖子。
詹信看着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桌边,虞尔才拨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