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若是迟了半秒,头顶得被刮成见血的地中海。
两人的动作越发焦灼,曾大勇像是打了鸡血,一直不停地进攻,而詹信目前的局势太过被动。
之前曾大勇踹的那一脚太狠,现在又连续地大动作,导致詹信腹部的肌肉被拉扯得越发泛痛。
偏偏这雨越下越大,同汗水一起流过眼睛,詹信抬手抹了把脸,见曾大勇也因为疲惫稍稍分神,正忙着把淋湿的头发撩到脑后,詹信乘机冲上前,紧紧攥住他拿刀的那只手,掰过他的胳膊,从身后捆缚住这人:“曾大勇,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没必要闹成这样。”
曾大勇见手臂使不上力,就拽着詹信往后退,说:“我曾大勇想报复谁就报复谁,不需要你给我机会!”
他忽然猖狂地笑起来,侧脸对身后的詹信说:“喂,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詹信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堆被闲置在路边的废玻璃片,距离自己只剩两步的距离。
曾大勇再不说话,故意拉着詹信往后倒,又在反复地拉扯中,一下猛地将头朝后撞,砸向詹信的头。
詹信被迫用力把人推开,却还是没抵挡住惯性,摔在了玻璃堆上。
身后的玻璃本就易碎,经此冲击,玻璃片上的网状裂纹彻底碎裂,掉在地上砸成细密的碎沙,硌着詹信,如成千上万只咬人的蚂蚁似地割裂着他的皮肉,而耳边仍能听到撞击后的嗡嗡耳鸣声。
可惜没等他清醒,眼前已容不得詹信起身。
他一抬头,就看见曾大勇高举着刀,刃尖对向自己,咬牙切齿道:“我可不会给你机会。”
夜雨正是淋漓的时候,詹信身下被雨冲刷出血水来,而头顶那把高悬的刀亦将同这滂沱的雨水一起砸下来。
明明警笛声已经在不远处回旋,大车他们的呼喊也正要靠近。
偏偏差一点,就差一点。
詹信眼睁睁看着那把乍亮的刀刃,赫然间,一道不明飞物破空而来,径直打中了曾大勇的手。
曾大勇顿时痛喊一声,再拿不稳刀,光顾着捂起手掌,弓下背,痛苦地原地跺脚。
詹信赶紧趁机起身,勒住曾大勇的脖子,将人抱摔在地,抵住头,掰过双手钳制住。
而街口不远处,大车看到了他们,大喊着匆匆跑过来:“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几个警察赶紧冲上前制伏了曾大勇,而詹信终于得空去找那件救了他命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摆脱几人的搀扶,不顾身上的伤口,弯腰寻寻觅觅,停在了一处浅浅的水洼面前。
只见水洼的中央,沉着一颗圆滚滚的钢球。
詹信突然觉得面前的景象有些恍惚,对上了数月前的某个时刻、某个人。
大车还在一旁,想要扶他起来:“信儿,咋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而他只摆摆手站起来,一眼不发,转身环视着周围,寻找着什么。
一名警官见状上前询问:“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大车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詹信离开原地,淋着雨独自迈进阴暗的小巷,他只好也挥了手,对纳闷儿的警官说:“不用,让他自己去吧。”
繁子街的周边是个谜,巷子走不断,废品清不完。
就像是今天这件事,詹信又一次被人引进了深巷打架,周围明明空寂无人,却仍旧遍布着零零散散的废弃物。
只是眼下更加狼狈,他背上斑驳的伤口因雨水洗得翻白,而詹信心里有一层更深的疼痛正慢慢显露。
他走得缓慢,眼前却极快地捕捉到废品堆里即将埋下去的小颅顶。
詹信停了下来,杵里在雨水里,喊了一句:“虞尔?”
角落里无人回应。
他试着换了个说法:“小猫儿?”
废品堆里的家伙动了,探出个头,潦草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过来。
“过来,小猫儿。”
直到詹信又一次喊出那个名字,他才终于放下了防备,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踩过那些零零散散的废品杂物,走到因积水而泛着涟漪的巷道上。
小孩垂着双手,呆滞地看着詹信。
街边路灯忽地亮起来,将积水映出一环光辉,圈着这小身影慢慢靠近大雨里的另一个人。
他果然是虞尔,只是比离别时高了点,更瘦了些,身上又成了破破烂烂的脏衣服,裸露的皮肤上尽是淤青和结痂。
明明两人脸上都是雨,詹信却知道他的泪水一定盈满了眼眶。
詹信默默张开了臂膀,而那孩子再克制不住,奔过来扑进了詹信的怀抱。
矮小而单薄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于虞尔而言,这是几个月颠沛流离以来,所寻到的唯一安稳地。
他终于哭号出来:
“信叔,我妈妈不要我了,她又丢下我了——”
第25章缺啥当啥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雨早就停息,只留下街面上浅浅一层的随车流波动的积水,镜面一般倒映着灯影暮色。
绿皮出租车停靠在小区门口,詹信刚一开车门,冷风便呼啦啦涌进来。
随后,他转身招呼还在车里坐着的虞尔:“小猫,该下车了。”
那孩子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没说什么话,这会儿也只是淡淡地抬起眼看他,没吭声,站起来穿过座椅,自己下了车。
他脚底下穿着双黄色的小鸭子拖鞋,是詹信见他没穿鞋,临时在街上买的。
当时买的时候没多想,看那家难得开着的店里没几款儿童鞋,他就马马虎虎随便挑了一双。
买完拿给这孩子一上脚,才发现这双鞋太闹腾了,刚踩上就发出五颜六色的炫光,还会跟着脚步吧唧吧唧地响。
不过虞尔好像还挺喜欢,走道儿的时候老低着头盯鞋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眼下在这漆黑的小区里,这孩子成了个幻彩小路灯,走到哪儿闪到哪儿。再加上他不说话,这一反差之下,詹信越看越觉得可爱又好笑。
但詹信也就是心里想想,默默地笑。
他身上缠了一堆横七竖八的纱布绷带,左臂被割伤的地方缝了针,再要是笑狠了,腹部的那块旧伤会抽着疼。
好在大半夜的也没路人,要不然小屁孩儿得害羞地躲在他身后,而自己这幅样子还比他更吸睛。
这么一想,詹信忽然发现,虞尔一直走在他前面。
“你还记得回去的路?”詹信问他。
虞尔轻轻慢了脚步,炫彩小黄鸭照亮他脚下一小圈地,虞尔兀自点点头,也不看詹信,继续吧唧吧唧地走。
詹信看着他,微微皱了眉,没再多说。
这孩子跟以前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回到家,詹越正靠在黑皮沙发上睡着,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