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
“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湖里了。”
陆渊澄站在原地,在黑暗中发出一个单音,“嗯?”
“我……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回去换个衣服就好。”陈陈小心地说着,“陆哥哥,你可以不要告诉阿公吗?”
自己不小心。
戏曲唱到高。潮,整个船寮似乎都随之嗡鸣。陈陈在金陵塔的唱词里瑟瑟发抖,执拗地等陆渊澄给他一个答案。
“呵。”
陆渊澄短促地笑了笑,也不想查看王寰有没有留言了,他一手把陈陈抱紧了些,后撤一步,抬腿狠狠踹上收音机!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收音机从墙上掉下来,磁带错乱地响了几声,船寮中重归安静。
“陈陈。”他摸了摸被吓得发抖的小孩,手下的发丝冰凉。
“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陈陈又开始哭了,两条细瘦的胳膊环住陆渊澄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渊澄耐心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背,陈陈终于平静了些许。
他重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要……要告诉大人。”
“你做到了吗?”
陈陈嚎啕大哭,“我……我没有!”
他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陆渊澄托着他的背走下台阶,放缓语气,“不要怕。”
他眼里含着森冷的情绪,哄陈陈,“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会处理。”
第七十五章门上了锁
“想听歌吗?”
在船寮听了这么久戏曲,陈陈已经对这个词产生恐惧了,他摇头,“不要……”
“是很蠢的歌,你瞿川哥哥喜欢听。”
小孩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陈陈还在抽抽,他问,“瞿川哥哥怎么可能喜欢听很蠢的歌?”
“真的。”陆渊澄轻声唱,“我有一只小猪猪,小猪猪……”
“小猪,小猪,我心爱的小猪猪……”
陈陈听傻了,“……这是什么歌呀。”
陆渊澄笑,“你瞿哥哥的朋友说他每晚都要唱这首歌哄睡,你信吗?”
“我不信。”陈陈斩钉截铁,“怎么会有人爱听这么难听的歌。”
“是啊。”
月亮高悬枝头,陆渊澄柔和的嗓音混着夜风刮到陈陈耳边:“我们都喜欢听你唱歌。”
陈陈不语,收紧双手。
看来有些阴影一时半会儿无法被消除,陆渊澄轻叹,“睡吧。”
“睡醒我们就到家了。”
这夜,竹器行的灯火一直亮到深夜。
陈陈回家睡下了,陈师傅在苏镇有两处房产,只是平日睡在后室更多一些。
后室的窗早就关上了,但下午刚发生过这种事,他们怕陈陈在里面睡不安稳,派了印晗和一位工作人员带他回了家。
“……你们就先回去吧。”
陈师傅关了店内的顶灯,难掩疲惫,“没事就好。都散了,散了。”
几人面面相觑,白靖楚原本和柴温在东区做陶艺,拉胚拉到一半丢下东西就跑了,出门的时候还满手是泥。
他长叹,“是啊,没事就好。”
陈陈被带回来以后就一直睡着,陈师傅中途给他换衣服都没有醒,他们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却能从陈陈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痕看出一些端倪。
更别提……
白靖楚微微侧头,看到陆渊澄的神色后没忍住打了个颤。
说他刚去寒江里杀了人都有人信。
他和柴温到苏镇前一天晚上才得知陆渊澄并不是瞿川的表哥,他当时还说呢,陆渊澄这样白瓷一样的人和瞿川半点都不像,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
这张脸冷下来的时候能把人冻伤,白靖楚咽下安慰的话,只拍了拍瞿川的肩:“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瞿川颔首。
他牵住陆渊澄,感受到掌心的手瑟缩一下。
瞿川没给他把手抽走的机会,牢牢抓住。
“回客栈吧。”
客房内,瞿川关上门,先走去烧了壶热水。
他在等待的间隙里问陆渊澄:
“王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你,对不对?”
陆渊澄盯着某处,“他伤害的是陈陈。”
“你知道我在说的不是这个。”瞿川抿唇,有些焦躁地靠近他,“他的目的是你。”
“戚守诚都跟你说了?”
瞿川脚步一顿,反复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陆渊澄的隐瞒,而是事件本身。
他深吸口气,“对。我知道他一定会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
“王寰动作一直很快。”
陆渊澄终于看向他,眸子里浮动着某些黑暗的情绪,“我犯了错,疏忽了。”
一根针极快地在心上咋了一下,瞿川下意识想抱住他,“别这样说……”
怀里落了空。
“啪塔”,水壶烧开了,陆渊澄在氤氲的热气里说道:“王寰会付出代价。”
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瞿川和他认识大半年,终于能从这平静中分辨出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你要做什么?”他问。
陆渊澄却不答了。
“要吃泡面吗?”他说完自己皱了皱眉,“不过……今晚可能没什么食欲,我给你冲杯奶茶吧。”
“可不可以先回答我。”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喝什么奶茶,瞿川见他竟真的拿出一杯速溶奶茶,话里带了几分哀求,“告诉我,我和你一起。”
陆渊澄拆包装的动作顿了顿,“一起?”
“嗯。”
“我不会做什么。”
陆渊澄走近,捏了捏瞿川的脸,看到那双好看的小鹿眼凝了点水光,手又触电般缩回。
他重复,“我不会做什么。”
“我是不是说过,”瞿川从来没觉得说话可以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不要对我说谎。”
“是。”
陆渊澄应得干脆,没等瞿川脸色好转,他的下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后路:
“我真正想说的话是,这件事交给我解决。”
“你让我们不要插手?”
“对。”
瞿川气笑了,“你觉得可能吗?”
这是王寰,把陆渊澄从悬崖上逼下去过的王寰。
更何况现在的王寰风风光光出国归来,不管他在这几年里过得是什么日子,陆渊澄以现在这种状态去见他只会处于更不利的境地。
“你打算怎么做?”瞿川问,“不要说谎,告诉我。”
他不可能让陆渊澄一个人面对这些事,瞿川有自信不会拖后腿,更何况……
“……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陆渊澄夜半会惊醒,偏头痛的次数也远比想象中多。只是他惯会忍耐,瞿川也是极偶然地发现,每次发作的时候陆渊澄都会揉捏耳后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