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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县孙家聚居的族地较为偏远,且不通水路。
四月初六,梅长湖安排管事把行李送到船上,一家人轻车简行,初七上午到了孙家村。
许多天没见到师父师娘了,渔娘进门就给师父师娘行礼:“回来这几日,可都好?”
“好,都好,你们回家祭祖可顺利?”
渔娘笑着道:“还算顺利吧。”
“还算顺利?这到底是顺利还是不顺利?”于氏没明白。
渔娘捂嘴笑,除了她爹挨了一顿揍之外,其他都很顺利吧。
梅长湖和林氏落后几步,梅长湖扶着林氏进门,左右打量一番:“师兄,怎么住到这儿来了?为何不住您家的老宅?”
孙浔当年考中举人后,花银子托族亲重修了老宅,梅长湖以前来过,虽隔了二十年不记得大概位置,但是两进的房子变成一个农家小院,这怎么都不对了。
孙浔吩咐人倒茶来,道:“族学的房子太过破败,前两年族里写信来,想把我家中老宅改成族学,我应下了。”
孙浔夫妻回来后,族长做主,叫族亲腾出一个院子给他们夫妻暂住。
梅长湖有些不满:“孙家好几家都住着大宅子,难道就没有客房给你们住?偏要把你们安排到这个破落院子里,什么意思?”
孙浔不在意这些:“将就住几日吧,也不会长住。”
于氏也道:“比起住在别人家里,还是我们夫妻单独住着更方便。”
“A......“
“师兄给你倒茶,你喝不喝?”林氏打断梅长湖的话,悄悄瞪他一眼,叫他别多嘴了。
罢了!
梅长湖撩起袍子坐下,动作倒是挺潇洒,就是动作大了些,受伤的背撞到椅背,疼得他吸气。
“怎的?受伤了?”孙浔关心道。
梅长湖弓腰驼背,摆摆手道:“不妨事,被老族长抽了两棍子,快好了。”
于氏面露担心:“回去祭祖怎么还挨打了?”
“唉,一言难尽,族中糟心事太多,我也是被连累的。”
梅长湖三言两语交代了清明祭祖之事,叹息一声:“我看当年分宗分得挺好。当年我爹没了,我又是个不耐烦搅和这些事的人,当年我若是留在族里,如今指不定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渔娘看向师娘,师娘为何如此说,难道孙家也闹出事来了?
林氏挨着于氏坐:“师嫂,可是出事情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还是承嗣的人选罢了。”
孙浔夫妻手中究竟有多少钱财孙家人并不知,他们只知道孙浔在安东县有两间铺子,淮安府有一间铺子,京城有一套一进的宅子和一个小铺子。
这些都是孙浔当年成婚迎娶于氏时,她先生梅平寿给的东西,都是过了明路的。
另外,于氏乃前朝国子监祭酒的孙女,出嫁时嫁妆也不少,于氏手中肯定也有不少好东西。
于氏的嫁妆先不提,只孙浔手中摆在明面上的这些宅子铺子,加一块儿至少值一万两银子,孙家心动的人不少。
原来孙家想给孙浔选个承嗣之人,摆在明面上的说辞是说看中他的学识,希望他能教养一两个成才的孙家子弟出来,支撑起孙家的门庭。
孙浔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等他们夫妻回来后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清明节祭祖那日,有个寡妇带着两个儿子当着族人的面求到他们夫妻面前,求他们夫妻收了那两个孩子,给两个孩子一条生路。
这话还没落地,围观的族人就骂了起来,说那寡妇家中明明还有十几亩地,族中对他们家颇多照顾,哪里就过不下去了。
族人们指责寡妇贪求孙浔家的财产,为此连夫家的香火都要给断了,骂那寡妇贪得无厌。
那寡妇被人如此戳脊梁骨,哪里还忍得住,就跟人对骂起来,都在算计人家财,他们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了?
“事情怎么收尾的?”
梅长湖气得脸色铁青,若不是还在孙家村,要顾及师兄师嫂的面子,梅长湖真想冲出去大骂一场。
于氏冷笑:“怎么收尾?孙家族长事后来赔罪,扮好人,说他年纪大了没管好族中小辈,叫我们夫妻别往心里去,原谅他一回。”
林氏皱眉,孙家这些年竟然变成这样了,也太不像样了。
渔娘:“师娘,那承嗣的孩子还选吗?”
“承嗣的孩子不选了,这次你先生答应族里带两个还行回去教一教,教得出来最好,教不出来也就罢了。左右我家也不欠孙家什么。”
于氏说最后一句话时牙都咬紧了,这话明显是说给师父听的,渔娘抬眼看师父。
孙浔苦笑一声:“你别动气,咱们夫妻互相扶持了大半辈子,在我心里,你比孙家全族都来得重要,你若是把身子气坏了,该叫我心疼了。”
“哼,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好回南溪县去,留在孙家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叫我生气。”
于氏已经算是看得开的人了,但任凭谁知道外头的一群人盼着你死好占你的财产,你也高兴不起来。
梅长湖:“师兄可有人选了?”
孙浔点点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我考教过了,两个都还算聪明,以后若是读书勤奋些,考个举人应该不难。”
至于考进士,就算他肯教,他们也需格外努力才有可能。
“以后真不从孙家选孩子承嗣了?”梅长湖觉得孙家不会善罢甘休。
孙浔温和的目光落在渔娘身上:“没有承嗣之人也不怕,左右有渔娘给我和她师娘摔盆送终。”
渔娘笑了起来:“您放心,等您和师娘没了,我肯定风风光光送你们入土,再把你们俩葬到一块儿,跟我爹娘挨得近近的。到时候呀,有我爹娘一缕香火,肯定也少不了您和师娘的。”
梅长湖忍不住笑骂一句:“你的孝心好好留着吧,我们还年轻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渔娘亲热地靠着师娘肩膀,振振有辞地反驳她爹:“怎么就不能说了?人嘛,哪有不死的,早做好了准备,到那一天时从从容容走完一生,不也挺好的嘛。”
“好了,长湖就别说渔娘,我瞧她说得挺对。人终有一死,不过死之前,咱们每日都要过得开心,才不枉费来这世上一趟。”孙浔十分满意渔娘的话。
梅长湖不高兴了:“好哇,你们师徒凑一块儿,来指责我来了。师兄,我刚才可是帮你说话。”
林氏和于氏都大笑起来,孙浔也忍不住笑。
人就该多笑,多笑好呀,念头通达了,身心舒畅了,整个人精神头都好起来了。
下午,渔娘见到了师父选中的两个孙家小辈,一个名叫孙允,年十七,他是孙家族长的二孙子,听说几年前中了童生。
一个名叫孙平,年八岁,亲爹死了母亲改嫁,原来家中还有个祖父,去年冬天也没了,如今跟着早就分家了的大伯过日子。
只看两人穿着,孙允一身青色细棉长袍,腰间挂着丝绸绣兰草的香囊,手中握着折扇,做学子打扮。孙平则是一身洗到掉色的黑色土布衣裳,鞋子破了个洞,用稻草勉强堵着。
“孙平见过梅小姐。”
孙平给渔娘见礼,暗黄的一张小脸蛋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看就是长期饿着没吃饱饭的模样。
孙平比二郎大两岁,看他说话做事,倒跟孙允这个十七岁的人差不离。
渔娘对两人笑道:“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你们若是不介意,可叫我一声师姐,不用如此见外叫我梅小姐。”
孙平内心忐忑,乖乖地又喊了一声师姐。
孙允则不同,他微微皱眉:“我读的是圣贤书,跟你这等闺阁女子读的书又不一样,再说男女有别,怎么好师姐弟相称?”
渔娘也不介意:“孙公子若是觉得不妥,以后称我梅小姐便是。”
孙允眉头依然皱着,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渔娘根本不等他说话,渔娘笑着对孙平说:“你比我弟弟大两岁,以后你跟着二郎一块儿读书,也算有个伴。”
渔娘把二郎叫出来,白白胖胖的二郎直接忽视孙允,他问孙平:“可用了早食了?”
“用了。”
突然传来腹鸣,孙平顿时红了脸。
二郎也没笑他,他只说:“我还没吃,你跟我进去吃早食。”
孙平犹豫,二郎没说话,只拉着他的袖子进屋去。
孙允还在门口,渔娘笑道:“师父师娘还未起,要不孙公子进门稍坐一坐,一会儿跟师父师娘用早食?”
“不用,一个时辰后我再来。”
“既如此,孙公子慢走,不送。”渔娘往后退了两步。
孙允一甩折扇走了。
等孙允走后,渔娘进门,师父师娘,还有她爹娘,二郎和孙平都在安安静静用早食。
“师父,你为何选孙允?”
“怎么?看不上他?”
看不上的话到嘴边,又被渔娘咽下去,换成稍微婉转些的话:“刚才他说话您在屋里也听见了,古板且自以为是,我以为先生定然是看不上这样的学生。”
孙浔也很无奈,孙允这小子若是他的学生他定然瞧不上,可这是孙家的孩子,那也只能忍着。
“我考校过族中如今还在读书的孩子,除了孙平还有几分天分外,读书读得像点样的,也只有孙允了。”
矮子里拔高个儿,只能带回去先教着。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孙浔选孙允的另外一个原因,他需要族长答应他带走孙平。
孙平这几个月跟着他大伯家过日子,被大伯一家欺负搓磨,吃不饱穿不暖,还得给他大伯家干活,连去族学读书的空闲都没有。
孙平的心性不错,或许再过十年,等他长大了,成家立业了,脱离了他大伯一家,靠自己勤奋也能养家糊口。
但是,他就被耽误了。
孙浔看孙平就像看几十年前的自己,他想扶孙平一把。可族人看他像块肥肉,带孙平走的话他不好亲口说,需要孙族长帮忙。
请族长帮忙不可能不给好处,孙浔亲自教孙允几年,这就是孙浔给族长的好处。
孙平还在,怕伤他的心,孙浔说话半藏半露,渔娘还是听明白了。
“孙允年十七了,您又说他读书尚且不错,孙家不会是想叫他给您和师娘承嗣吧?“
“不是他,族里原本只想我教他读书,选出来承嗣之人是孙允三岁大的堂弟,我没答应。”
清明节祭祖时说破了他们暗地里的那些打算,孙浔彻底放弃了找孙家孩子承嗣。
孙族长又不傻,孙浔拒了后,他只求孙浔教孙允读书,承嗣之事等孙浔年老时再说也来得及。
梅长湖说了句实在话:“师兄,孙家的族长若是这种只顾自己私利的人,再过几代孙家也成不了大家族。”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孙平捧着饭碗,愣住了。
孙平今年八岁,已在族学读了两年书了,祖父在世时教他要认真读书出人头地,以后成才了,有本事了,再扶持家族。
祖父死后,族长把他判给大伯家照顾,他家的田产也给大伯家种,算作大伯照顾他的回报。
他被堂哥堂姐欺负,大伯娘不给他饭吃,族人都知道,却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心里愤愤不平。
如今,他若是离了孙家那就跟浔大伯一样,孙家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了。他以后长大了,有了本事,在外能活,就不用回孙家了。
二郎给他孙平一个鸡蛋:“你吃。”
“谢谢二公子。”
林氏笑着对孙平说:“他在家中排名二郎,大名叫梅羡林,你比二郎大,叫他名字也使得。”
“那我叫他二郎。”
“乖孩子,快吃,若是不够,再叫人给你拿一个鸡蛋,别不好意思。”
林氏跟孙平说完,扭头跟于氏说:“快入夏了,衣裳都还未做,明日咱们出发回家去,一定要在淮安停半日,吩咐人买些布匹回来,路上闲来无事把夏装做好。”
于氏笑着点点头,对身后的丫头道:“一会儿你叫绣娘过来,给平儿量体裁衣,多做几套,鞋子也多做两双。”
“哎,奴婢记下了。”
孙浔吩咐孙平道:“咱们明日就走,一会儿我吩咐程管家跟你去买些香烛纸钱,你去给你祖父祖母爹娘磕个头。”
“我记下了。”
孙平微微低着头,红了眼眶。
孙族长家。
孙族长见二孙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忙问:“怎的,孙浔不待见你?”
“不是,浔大伯还未起,梅家大娘子叫我进去等,我没去,我说一个时辰后再去。”
“我叫你去把孙平叫上,孙平呢?”
“孙平没吃早食,肚子饿得咕咕响,被请进去吃早食了。”
说到孙平,孙允怒道:“孙平大伯家简直岂有此理,我到他家时他家已用过早食了,怎么的?他们全家都吃了,就饿着孙平?”
“孙平家二十多亩地由他大伯家种着,这么多粮食难道还缺孙平一口吃的?”
“丢人丢到外人面前,孙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孙族长也怒了:“孙平大伯一家子确实不像话。”
“祖父,孙平跟着浔大伯读书走了,以后也不在他大伯家吃饭,难道还叫他大伯白占孙平家的地?”
孙族长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能叫那家子白占了便宜。
“一会儿我跟你去找孙浔,既然孙浔是孙平的先生,孙平的事他也可做一半的主,土地的事我找他说去。”
孙族长带着孙允到孙浔住处,开门见山提到孙平家土地的事。
“这事我不好做主,等孙平回来,先问问他的意思。”
“这话说得就外道了,你是孙平的先生,你给他做主理所应当,难道孙平还有话说不成?况且他年纪尚小,也不懂这些。”
孙浔还是摇摇头,八岁的孩子,家中又历经这许多变故,该明白的事他都明白了。
孙浔一定要等到孙平回来再说,等孙平从山上回来,孙浔问他家中土地如何处置,孙平张口就说要把土地卖了。
孙族长震惊:“什么?卖了?”
孙平低着头,表情似是有些紧张:“我祖父在的时候就说过,我若是过得不好,就把地卖了,拿着钱去城里找小姑姑,请小姑姑拿着钱帮我打点关系,找个学徒的活儿干。”
若是没有被大伯带走,孙平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就跑去城里找小姑给他做主。
孙平的小姑姑嫁进了邻县张家,张家开着一个食铺,在县里人脉广,加之孙平读了两年书又识字,给他找个学徒的活儿也不难。
孙族长怒道:“胡闹,孙家的事情你不找我这个族长,倒想去找你姑姑一个外嫁女?”
孙族长愤怒的不是孙平卖地,而是孙平撇开他去找外人给他做主。
“族长息怒,先说孙平卖地的事,你今日可能给他办了?”孙浔问道。
“能办!我立刻叫族老们商量。孙平家的地不多,也别卖给别家了,直接卖给族里吧,族里不会叫他吃亏。”
孙族长怒气上头,又不肯叫孙浔看低了孙家,立刻叫孙允去请族老们过来。
族老们过来一商量,都答应族中买孙平家的地,还当着孙平的面把账算好,又吩咐管账的那人把买地的钱拿来。
事情办好了,孙族长才松了口气,不软不硬地说了孙平一句:“孙平,你姓孙,家族是你的靠山,你别搞错了主次。”
“族长,孙平一个八岁的孩子受了欺负,想找他姑姑给他做主也正常。”
“就是,毕竟是亲姑姑。”
几个族老知道卖地的事是孙平自己做的主,几个老家伙一看就知道孙平这小子心气儿高,如今又搭上孙浔,以后前程差不了,一个个都转了性,帮着孙平一个孩子说话。
在屋后的渔娘听到屋里几人的话,只觉好笑,孙平以往被欺负的时候这些人眼瞎了似的看不见,如今倒是一个个都耳聪目明了。
几个族老给孙族长使眼色,孙族长也回过神来,不过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孙平,你跟着你浔大伯好好读书,家中不用你操心,你家的老房子我会叫人给你照看好,你家的祖坟的香火也少不了。”
孙浔看孙平一眼:“还不快谢谢族长。”
孙平出来道谢:“孙平谢谢族长,各位族老。”
孙平态度不卑不亢,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躲闪,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孙先生不会抛下他,他有了靠山。
见状,孙族长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叫这小子跟着孙浔。
渔娘笑着跟程管家说:“还是您会说话,孙平早上见我们还有些畏缩,您带着他去山上走一遭,他就这般上得台面了。”
程管家不敢居功:“都是老爷吩咐的话,我不过学舌说了几句罢了。”
渔娘捏捏二郎的小脸,心里道,先生果然没说错,孙平这小子有些像他小时候。
可惜了,孙平是他家中独子,他不适合为先生承嗣。
孙平卖地的消息中午传遍了族里,孙平大伯一家立刻就闹腾起来,孙族长早有准备,没等到这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闹腾到孙浔面前来,就被撵了回去。
孙平在家中收拾行李,本来他在家等着大伯一家来闹,结果大伯一家没那个胆子。
“平少爷,就这些东西?”
“还有个小东西,劳烦程管家等等我。”
孙平拿着锄头去后院鸡窝底下挖出一包银子,约莫有二十多两。
“我祖父去世的时候,我大伯把我家两床被子,还有六两多银子拿走了。”
程管家笑道:“那都是小事,这仇你先记着,等你以后出息了,不用你张口,族里那些踩低捧高的小人就会帮你出气。”
孙平嗯了声,他以后一定要像浔大伯一样厉害。
孙平对家中再无惦记了,隔天他跟着孙浔夫妻俩出发去南溪县,路上,孙允跟他坐一辆马车。
孙允低声交代孙平:“别忘了你是孙家人,你能跟着浔大伯读书,全都是族里的恩德。”
孙平看着孙允的眼睛道:“我必忘不了浔大伯的恩德。”
孙允不傻,听明白了孙平的话,他冷笑一声:“孙平,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别以为你有了这段机缘就能一步登天。”
孙平不觉得自己能一步登天,但至少,他会比以前更好。
于氏心疼孙平年纪小小就糟了这么大的难,原本要去安东县码头坐船,于氏吩咐车夫先去邻县,让孙平跟他姑姑告个别再走。
孙平的小姑姑看到比年前又瘦了不少的侄子,眼泪汪汪地咒骂:“孙富贵的心被狗吃了,占了你家这么多好处,竟敢这般欺负你。”
孙平咧嘴笑:“小姑姑,以后他们欺负不到我了,我要跟着浔大伯去南溪县读书。”
孙氏一边抹眼泪一边笑:“我也听说了,好小子,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嗯,以后我会给小姑姑写信。”
“写信就好,你不用回来,千里迢迢的耽误你读书。”
姑侄两人说了许多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孙平才依依不舍跟小姑姑告别。
下次再见时,不知道几年后了,孙平忍不住红了眼眶。
孙氏站在屋檐下目送车队走远,送走侄子一点她都不难过,侄子有此好前程,比什么都强。
孙氏的婆母过来问:“刚才穿青绸衣的贵人,就是你娘家最出息的那个孙浔?”
“正是他。”
“我一猜就是,看气度就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不一样。你的侄子跟了贵人以后前程大好,你也别为他担心了。”
“嗯。”
孙氏从小听族里说起浔大伯的事,她知道浔大伯品性好,既然主动带走侄子,肯定不会苛待他。
车队绕了一段远路,等他们到安东县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一踏上船,渔娘感觉身心愉悦。
太好了,糟心事丢到身后,她总算可以一边玩一边家去了。
二郎跑来问:“姐姐,咱们去哪儿?”
“去扬州府听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