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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渔娘狠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辰时末了。将才洗漱完,正院来人,说是她娘找她,叫她醒了就过去。
饿着肚子去正院,林氏拉她过去:“莲红、田赤、姚黄、兰若、朱樱,我选了这几匹布出来,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色,选完布料你再选花样,叫绣娘赶紧做了送来。”
渔娘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娘,冬天的衣裳不是入秋时都已经做好了吗?您这会儿忙活什么呢?为明日去知府家赴宴忙活?”
“叫你选布新做衣裳是预备着过年穿,去知府家今日才做哪儿来得及。”
“今年家里发财了?过年还要另做衣裳?”
林氏笑道:“咱们家没发财,主支发财了。淮安主支家提前送年礼,各色布匹统共送了二十匹。那边写信说,主支今年参股了五家布坊,以后贩卖布匹从这五家布坊走货,又要便宜不少。主支手里不缺银子,对咱们也大方。”
这二三年风调雨顺,江浙粮食丰收,粮食卖不上价,手里握着大量田地的地主乡绅为了挣银子,把许多贫瘠些的山地改成桑田。
这桑田有了,自然会养出许多丝来,织出许多丝绸来,一环扣一环,到大商户这儿,纺织、染色的坊市大量开起来,生意越做越红火。
林氏催促女儿选几匹布:“赶紧的,别磨叽。”
渔娘随便选了几匹布,随后道:“我对纹样没讲究,也不必问我,娘看着安排吧。”
“那娘给你选几样。”
阿青提着食盒进来,端出小米粥并几样小菜:“主子且先垫吧垫吧,一会儿午食了再用。’
渔娘在用饭时,林氏选好了花样,林妈妈把选出来的布匹和花样交给绣娘。
林氏:“林妈妈,把做好的那身湘妃色织锦滚雪貂边的衣裙拿出来挂上,一会儿让小姐试一试,明儿去叙州府就穿那一身。”
秋天时得了一匹湘妃色的织锦,那会儿用织锦做了衣裙也没场合穿出去,于是林氏只叫绣娘做了衣裙放着。
渔娘惊讶:“娘,知府大人估计想叫咱们家捐银子,咱们家不穿的平常些装穷就罢了,怎么还穿织锦露富?”
“说的都是孩子话,你穿布衣去赴宴就好了?再者说,叙州府可不是南溪县这样的小地方,叙州府有钱人家多着呢,各色绫罗绸缎等着他们挑,织锦各家肯定也不缺,咱们穿织锦做的衣裙也不打眼。”
“昨儿你爹说了,田知府不是贪官,就算要银子也是做好事,咱们家该捐就捐,不用太小气。”林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稳如泰山。
渔娘想想也是,他们家把书坊印刷的书从南溪县卖到外地,走的也是水路。靠着长江水发财,如今为疏浚河道花些钱财也是应该。
林氏愿意把闺女打扮得漂亮漂亮的,也是因为闺女明年就要及笄了。若是老爷打定主意不回淮安,以后女儿最好选个叙州府的好人家嫁了,离得近,他们夫妻也好常去看望闺女。
渔娘不知道她娘一心打扮她是抱着要她闪亮登场,进入叙州府交际圈的心思,她陪着阿娘说了会儿话,又陪着她娘处理了些家常事务。
等她娘忙完了,渔娘叫丫头把二郎抱过来,她牵着弟弟在院子里散步。
梅羡林不想叫姐姐牵,他缩手手,一下蹲地上:“令,不走。”
渔娘瞥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叫阿青去屋里拿了双兔毛做的小手套给他戴上。
“这下不冷手了吧,起来走。”
踢了一脚小屁股,没控制住力气,稍微踢重了些,蹲地上的小胖子往地上趴,吓得渔娘赶紧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拉回来。
好险,好歹扯住了!
渔娘叹一声,拉着他的手把小胖子扯起来:“在正院走两圈,还是跟我去西跨院里走三圈?”
她住的西跨院院子比正院大三倍。
梅羡林不知道具体大多少,他发动他的小脑瓜想了一遍,乖乖被姐姐拉着走起来。
快午时了,眼光刺破巴蜀大地冬日的云层洒下来,背着阳光,姐弟俩的身影印在地上,梅二郎小朋友一脚一脚地踩自己的影子,小短腿抬得高高的,一脚踩下去特别实在。
沐浴着阳光,渔娘打起了哈欠,明明睡醒没一个时辰,她怎么觉得又困了。
“姐姐,热。”
走了会儿,身子骨暖和起来,又晒着太阳,兔毛手套戴不住了。
摘了他的兔毛手套,渔娘牵着弟弟的小手继续在院子里溜达。
正院的门窗打开了,好叫阳光撒进屋里。
林妈妈笑着跟林氏道:“大娘子出门这段时日,老爷舍不得逼迫少爷走路,如今小姐回来了,小姐叫少爷走路,少爷老老实实的特别听话。少爷小姐感情可真好。”
林氏笑盈盈地看着院子里的儿女:“老爷宠着二郎,不嫌他胖。渔娘可不这样,二郎若是不听话,渔娘真要动手打他。”
旁边的大丫鬟明秋笑道:“小姐把少爷制得死死的。”
带小孩子嘛,只靠揍他是不行的,必须胡萝卜加大棒。
姐弟俩在正院陪着林氏用了午食,又在正院偏房的矮榻上午休了一个时辰。
半下午,渔娘牵着弟弟出门,她给淼娘带了礼物,这会儿给她送去。
淼娘成婚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初八,没几日了。姐弟俩到周家,立刻就被迎进去了。
淼娘身穿一身半旧桃红色的窄袖袄裙,腰间还捆着围裙,前来迎梅家姐弟。
森娘笑道:“你们来得可巧,我跟我娘和我大嫂正在试做点心,你们算是有口福了。”
“呀,做什么好吃的?”渔娘把从保宁府带回来的,装着一枚精工打制银簪的木盒递给他。
淼娘谢过她的礼物,笑道:“桑葚芝麻糕,邓二郎说这道点心健脾胃补肝肾,又滋阴润燥,十分适合冬天吃。”
渔娘故意笑话她:“呀,这都还没成婚呢,邓丁香就把邓家的点心方子交给你了?”
邓家行医已经好几代人了,邓家手中除了许多医书和药方之外,各种滋补的点心、养生汤水也有,当初为了给她娘食补,邓丁香他爹就开了许多食补的方子。
淼娘这段时日真真是被打趣够了,渔娘这点小把戏还不能使她脸红,她挽着渔娘的手进门:“走吧,去尝尝点心,若是你喜欢,一会儿装些带回去。”
“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进去见过淼娘的阿娘和大嫂,淼娘的大嫂留渔娘喝茶,几人坐下闲聊了会儿保宁府的风光,吃了半碟点心,渔娘这才跟淼娘去她屋里说悄悄话。
“你知不知道刘舒娘定亲了?”淼娘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渔娘这个爱八卦的也不遑多让,连忙追问:“定的谁家?”
“听说是咱们隔壁高县,汪县令家的四公子,名叫汪直。你走后没几天,汪家人坐船来咱们县,罗县令请了汪县令家在我家饭庄喝酒,上菜的小二听到的,据说婚事定的急,这月小年前就要办婚事。”
“十一月定亲,十二月就成婚了,这也太快了吧。”
“没法子,听说刘舒娘的亲娘要回云南府过年,若是年前不办婚事,就要等到明年四五月,刘舒娘家里人来南溪县时再办。汪四郎要读书考科举,汪家就想尽快把婚事办了,年后汪四郎好认真读书求学。”
“你知道的可真多呀。”
淼娘笑道:“王教谕的小女儿来我家看过我,你知道的,王教谕的夫人跟县令夫人关系亲近,咱们外头的人不知道,王家肯定知道。”
渔娘知道,当初罗家办那个宴会时,刘家对王苍有意,王家根本没搭茬,罗县令好像也没那个意思,就没成。
她以为刘舒娘已经回云南府了,没想到罗县令真在叙州府给刘舒娘找了门亲事,这就要出嫁了。
淼娘亲热地蹭蹭渔娘肩膀:“刘舒娘成婚,你们家送礼不?”
“刘舒娘又不是罗家人,她就算从罗家出嫁,罗县令若不是请我家去观礼,我们自然是不会去的。”
以罗县令要脸的程度,他家夫人的侄女出嫁,也不太可能拿这事儿当借口,要南溪县富户送礼。
两个小姐妹在闺房里嘀咕咕,直到傍晚时,渔娘才牵着挺着小肉肚的弟弟家去。
一边走,渔娘一边训弟弟,这个臭小子,对淼娘的大嫂卖萌,混了好几块桑葚芝麻糕吃,小肚子吃得饱饱的,晚食都省下了。
“要吃。”
“你看看你的肚子,吃什么吃?你若是肯去西跨院三圈,我叫厨房给你做一碗青菜鸡蛋汤。”
二郎不吭声。
下了饵料,见小胖子不上钩,渔娘又问:“你想不想吃青菜鸡蛋汤?”
“想吃肉。”
呵,渔娘冷笑一声:“只有青菜汤,爱吃不吃吧。”
到家门口时姐弟俩还未拉扯完,姐弟俩进门,梅管家和温子乔站在一边,温子乔身边的小厮手中提着包裹好的两捆书。
渔娘:“可按照先生给的书单把书找齐整了?”
梅管家不紧不慢道:“回小姐,已经配齐了。”
渔娘看了眼温子乔身上崭新的天青色棉服,问他:“在家中住着可还习惯?”
温子乔跟着管家称呼,拱手行礼:“多谢小姐关心,梅管家体贴照顾,我们母子住的院子里各色家具、衣帽棉被、柴米油盐都齐整,我和我母亲住得很习惯。”
“那就好。”
渔娘又道:“明日先生和我家要去叙州府参加知府大人举办的宴会,先生这两日估计没空闲,你先在家看书,过几日,等先生歇息好了你再去找先生请教吧。”
“是。”
渔娘扯了下弟弟:“愣着做什么,走吧。
梅羡林小朋友不高兴地撇嘴,拗不过他姐姐,乖乖跟着走吧。
哎,辛苦了他的腿。
等小姐公子走了,温子乔这才想起来问:“梅管家,小姐请我来,是给小郎君开蒙,如今……………
梅管家笑道:“你先读你的书,小郎君如今刚背完《千字文》,教小郎君背书有其他人,暂时用不着你。”
“是。”
温子乔回到东北角小院里,乔氏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捆新书,她就笑道:“昨日咱们到时,你屋里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有,这才一天,书架摆满了书,都快没处放了。’
“不怕,梅管家说明日给书房再加一副书架,有的是地方放。”
温子乔这时候反应过来,梅家大娘子以报恩为名,叫他来梅家当先生给小郎君开蒙,应该只是随口说的话,就他还惦记着这事儿。
温子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娘乔氏大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认死理?你看看咱们从保宁府来南溪县的路上,梅家小姐除了督促你读书,可说过一回聘你当先生的话?”
救命之恩报不了,如今又添了培养的恩德,梅家照顾我们母子吃穿,一月还有五两银子的钱。
温子乔想了一遍后,也没空闲多想其他的,只想赶紧读书,早日考中进士做官,好回报梅家对他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