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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商标顺利注册成功,网站也做了进一步的升级,许志飞觉得还不够,又拿出了一笔钱交给阎晓光,让他继续重点完善公司的信息化建设。他经常对其他两个提到,我们现在庙虽然小了点,但是五脏还是要俱全,该有的一个也不能落下,有条件的话甚至还要比别人搞的更好。
山海劳务实实在在从触网中尝到了发展的甜头,许志飞也觉得创业以来,如今的这段日子真似蜜一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命运的起伏也常常会让身边人经历生离死别。
接到许建国出事的电话,许志飞正带着刘玉良和阎晓光在春鹤饭店小聚。忙了这么久,许志飞的本意是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喝点小酒,联络联络感情。
三个男人那天晚上都很放松,没有了领导下属的层级关系,上桌的除了酒和菜,剩下的就是大哥和小弟。许志飞放开了喝,不停地敬着刘玉良和阎晓光,嘴上不时地说着各种感谢的话。
刘玉良和阎晓光也明白许志飞的意思,纷纷回敬,表达着对自己选择山海劳务,跟着许志飞一起创业奋斗无怨无悔。许志飞确实也是太久没有这样舒坦过,酒喝的尽心,歌也喝的尽欢。
小酒几杯下肚以后,他亮了亮嗓子,开唱了起来。一曲《故乡的云》唱出了自己对故乡的思念、对家人的惦念,对从山海到深圳这一路的回望。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
......
这歌声回荡在小饭馆里,也引起了很多在深圳漂泊人的共鸣。刘玉良、阎晓光首先跟着许志飞的歌声合唱了起来,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从邻桌聚拢到一起,共同唱着故乡的云。
众人的歌声在相互用情地演唱中,盖过了谈话声,盖过了欢笑声,也盖过了许志飞包里急促响铃的手机声。直到刘玉良提醒,他才发现已经有十来个未接电话,而来电人都是白艳梅。
许志飞回拨了过去,接起电话的那头声音里充满着悲伤。
“喂,艳梅,我在和老刘他们一起吃饭呢。你打这么多电话,是家里有急事吗?”
“志飞,许建国出事了!”
“什么?”
因为现场其它人还在歌唱,许志飞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好像说到有人出事了,所以他急忙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继续回问着白艳梅,想确认到底是谁出事了。
“许建国跳楼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情况不是很好,你方便的话赶紧回来一趟吧。”
听完后,许志飞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手机也跟着滚落在他的身旁,眼角处流下了泪水。
刘玉良见许志飞接电话已多时,还没见他回到餐桌,便从唱歌的人群中抽身出来,开始寻找起许志飞来。终于在许志飞瘫坐的那处角落发现了他,此时的许志飞正在放声大哭。
刘玉良不知详情,以为许志飞应该是喝多了难受,便上前想要去扶起他。然而许志飞见到刘玉良,便快一步把刘玉良紧紧抱住,哭着对他说:“许建国出事了!许建国跳楼了!”
两个人犹如晴天霹雳,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刘玉良还一直说着不可能,绝不可能,并且提醒许志飞一定是听错了。然而许志飞却理性地回答他:“这是真的,是白艳梅亲口和我说的。”
许志飞和刘玉良一道买了最快的一趟车赶回山海,打算见上许建国一面。一路上,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流,都在望着窗外。窗外反方向行进的风景就是在回放,回放着每个人和许建国的交集。
离山海还有一半的车程,许志飞收到了白艳梅的短信,冰冷的文字写着“许建国走了”。许志飞没有说什么,把手机拿给了刘玉良看,这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有黑白色。
许志飞回了一条短信给白艳梅,内容写着“替我和刘玉良各送一个花圈,我们到山海第一时间去见他。”
火车向着山海的方向行进,每停靠一站,许志飞心中都揪心的难受,心中自责地说着:“许厂,许厂,我和老刘都已经赶回来了,你就不能再等等我们俩吗?”
到了山海,许志飞和刘玉良换了一身黑色衣服,第一时间来到了许建国的家里。许建国的遗像挂放在进门厅堂的正上方,左右两侧各有一副挽联。许悦和方意正在接待着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见许志飞和刘玉良的到来,马上上前紧紧握住他们的手,大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许志飞问方意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方意回答没有。
刘玉良盯瞩方意和许悦他们俩要保重身体,以后要好好过好他们俩自己的小日子。
方意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他们俩说,和许悦贴耳轻声说了一番话后,就把许志飞和刘玉良领进了隔壁的一间小房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正巧许志飞和刘玉良也有很多疑问想要方意解开,因此这里的开聊,聊的目标对像都只会是许建国。
许志飞首先抛出了问题,问的当然是他们最关心的许建国死因?
“方意,许厂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搞得这么一个结局?”
方意知道他们俩肯定会问这个,自己本来也想直接告诉他们,因此眼下就一一道出了原委。
“你们相继离开腾飞以后,他可能是受了打击,也可能是少了中流砥柱,性情就开始变了。常常一个人喝闷酒,有时晚上喝到不醒人事。烟也开招抽得凶起来,一天得要好几包。慢慢地身体也垮了,后面查出来心脏也不太好,时不时要去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这个还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于腾飞厂越来越没有了生机。你们俩走后,腾飞厂日渐走下坡路。先开始产量下降,后来直接订单缩减,导致生产线关停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对员工很好,没有让一个人离厂下岗,宁可自己不领工资也要把这些员工的工资发放到位。”
“后来呢?”许志飞插话问着方意。
“后来厂子实在撑不住了,员工的工资就有人开始停发,慢慢地停发的人越来越多,这就导致员工对他的不满声音越来越多,家里也经常有人白天堵他办公室,半夜来敲门。这个事后来镇里、县里的领导也知道了,正准备把他换下,来重整腾飞下,没想到就发生这样的事了。”
刘玉良拿了几张纸给方意,让他擦拭下泪水,并再次盯瞩他节哀顺便。
方意还没说完,眼泪擦干后还想继续说,他们俩继续认真的听着。
“警方已经排除了其它可能,认定是意外坠楼。他要是早一点听你们的话,给腾飞厂开刀,进行改革,瘦身强体,也不至于会这般落幕。他一定是扛不住了,太累了,他也不想天天活在惊吓和别人的指责声之中。现在他就这样走了,腾飞厂这几百号员工怎么办?他真的可以把这个包袱甩得下吗?”
许志飞站起来,走到方意身边,安慰着他说道:“方意,许厂走了,就让他安静地走吧。不要再去责怪他什么,剩下的事让我们活着的人去想办法。”
许建国出殡的那天,阴着天,下着小雨,弥漫着凄凉的氛围。各级领导、乡里乡亲都过来送他最后一程。送别人群中,还有一个特别的团队,那就是腾飞厂的所有员工。他们都来了,这其中还有一些已经退休的老员工。他们都毕恭毕敬地向许建国遗体三鞠躬,嘴里默念着许厂一路走好。
许志飞和刘玉良见到这些老熟人,也都相互点头,一些关系好的则拍拍许志飞和刘玉良的肩膀,每一记地轻拍,许志飞和刘玉良都感觉意味深长。
许建国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许志飞望着许建国的最后一面,心里想着许建国一定想过要等着他的到来,一定想过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一定想过和他商量怎么样让腾飞起死回生。许志飞心里肯定地认为,当许建国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还是装着腾飞和那几百个兄弟姐妹,他这一跳,把这些年所有对他,对腾飞厂的不满都带走了。
许建国算入土为安了,安葬好后,方意和许悦代表许建国家属特意来致谢许志飞和刘玉良这段时间的帮忙。
许志飞问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他们的回答也都是迷茫,大致意思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许志飞有点替他们心急,但是对于他们,对于腾飞厂,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扶他们一把。
许志飞回山海这几天,还有老同事专门想要他帮介绍工作,觉得没什么盼头。这其中,许静蔚的波动最大,又私下里瞒着白艳梅不依不饶地要许志飞答应她去深圳和他一起干。
离开之前,许志飞去了一下腾飞箱包厂,这里对他来说有着太多的故事。不管是人生故事还是成长故事,像翻过的日历一样,随手撕下都是历历在目的场景。许志飞走到门口停住了,他打消了继续走进厂里的念头,远远地望着里面。
曾经的热火朝天的场面没了,曾经上下班员工整齐划一的队伍没了,曾经的机器轰鸣没了,只有大门上已经破旧的腾飞箱包厂五个字还留着曾经的影子。许志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许志飞走之前想最后再做一件事,那就是和许建国去说说话,道个别,一场阴阳两隔的对话。
许志飞机带了一瓶茅台,这也是许建国生前最爱喝的。他打开瓶盖,往杯里倒了一杯,放在了许建国的墓碑前,说着:“许厂,我来看您了,给您带了最爱喝的茅台,您喝点。”
说完,许志飞泪水忍不住地往下流。许志飞也往另一空酒杯满上了酒,朝墓前的酒杯敬了一下,一口喝了下去,嘴里说着:“许厂,我敬你。”
也许借助酒精的力量,许志飞才有勇气开启这样的对话。
“许厂,志飞来看你了。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我以前对你有意见,也和你有过分歧,但你永远是我的老师。一日为师百日恩,终身不忘师徒情。我知道你一直挂念着腾飞厂,一直也希望这厂子如厂名一样,在你手里再次腾飞。我知道为了这一切,你承受了很多很多。可是许厂,你连跳的勇气都有,连死的决心都有,就为什么不给腾飞厂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呢?万一它成功了呢?您的人生也一定不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
许志飞又敬了一杯,继续说着。
“向您汇报一下,我现在在深圳挺好的,刘玉良又和我在一起了。我现在开了一个劳务公司,叫山海劳务服务有限公司。山海就是我们山海村的山海,无论我走到哪里,做的多大,我都是山海村的人,这里是我的根。我也一直记得我进厂时,您给我上的进厂第一课。我记得您说过,做一个诚信的人,站得直,走得正,不怕风吹雨打,不怕艰难险阻,一生只为写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字。许厂,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人字写好,也让全家把这个人字写好。”
许志飞哭了,大哭。有些话现在说不迟,但是却有很多话已经来不及当面说出。许建国再也听不到自己心里想的,真心想做的。许志飞的人生中永远地少了这么一位“斗过嘴”的老师。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认认真真地做好自己的事业,力所能及的关心腾飞厂下一步的转变,这或许也是九泉之下的许建国愿意听到的回答。
离开前,许志飞把剩下的酒倒洒在墓碑前,口里说着:“许厂,剩下的都留给你喝,不过你要少喝点,这酒挺贵的。”随后,认真地把墓碑擦了干净,朝墓碑鞠了三个躬,然后贴着墓碑轻声地说道:“许厂,就这样道一声别了。您安息,我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