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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乱的感情可以按下暂停，但是平凡的日子还要继续。就如这个城市，夜晚有无数个寂寞的灵魂，白天依旧有无数个奔跑的身影。许志飞穿梭于喧嚣之中，用忙碌和紧凑修复掉两人激情退去以后的疤痕。
他把一天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把中午或者晚上的吃饭时间都挤成拜访客户的重要节点。他的这种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状态，在别人看来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拼命三郎角色，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却是当下十分享受。
除了享受在路上的穿行，与客户的洽谈，许志飞更享受斩获订单以后那种征服感。也许在那个时刻，借助着荷尔蒙分泌所引起的化学反应，他觉得自己真男人。
那时的人们常说我们如果收获不了爱情，那我们就收获金钱。订更的飞增确实鼓了许志飞的腰包，他的购买欲已经提到了要在深圳买房买车的高度。但是生意人总归是在商言商，如果有一线商机，那一定会把这个泛着微光的小口给撕开，不错过每一个可以累积财富的机会。
这不，许志飞的一次晚下班，别人就给他指了一条“财路”。
煜昊公司的总经理胡之发最近发现这许志飞的状态有点不正常，事情谈完了，自己也要出去陪客户吃饭，但眼前这个活菩萨却怎样也请不出去，还一本正经和你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并且把老胡的办公室当自个家一样，有模有样地泡起了功夫茶，还递了一杯给主人。
胡之发想想也挺好笑，生意已经照顾他，现在反倒是轮到他来照顾自己喝什么茶，请什么客。胡之发看了一下表，见还有空余时间，于是就打算再陪他消磨消磨。然而茶也喝了，牛也吹了，许志飞自圆其说的故事也听了，这下总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吧。结果却往往是你失望的开始，许志飞还是“赖着不走。”
酒店都开始打电话来催问客人什么时候到，客人都已经发消息告知即将到达酒店，然而自己却还停留在厂里原地踏步。怎么办？如何脱身？想了很多种可能，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只剩下一条道，那就是“走为上，带上他。”
这一计确实像打通了许志飞的任督二脉一般，让他活灵活现般“活”了回来。从车里到酒店，许志飞都很把握分寸，与之前在胡之发的办公室完全是判若两人。包括在酒桌上，面对一众陌生面孔，许志飞也是给胡之发做足了面子。
客人见胡之发带了个陌生面孔，习惯性都会问他来者是何人?胡之发正犯悐呢，如实说是自己的客户，显然和今天设的局请的人为显显得稍微地格格不入，那如果包装下不如实，那给他按什么名头好呢？胡之发这文章仅仅还在自己肚子里做着，许志飞却已经有了自认为好的对策，直接开口说道：“我是胡厂的助理，新来的，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大家一听是老胡的助理，并且胡之发也没有反驳说明，只是采取默认并带着微笑，这接下来也就顺着这说得通的逻辑进入主题，那就是开吃、开聊、说点正事。
许志飞不愧是跑销售一线出身，不仅酒桌上的察言观色做得好，这酒桌上的服务工作做得也不懒。他忙着给客人们倒酒，忙着把新上的热菜转到贵宾面前，同样也时不时地帮已经被客人围城的胡之发顶酒。
许志飞的服务既周到又得到所有来宾的认客，自然这一桌十几个人也都把他当自己人来看待，言谈之间也没有了什么提防，正所谓把酒言欢。
大家敬酒时都感叹胡之发今年企业这行情和他名字一样发发发，然而老胡却时时回应着大家一个难字，着实让大家进一步知晓他在苦闷啥。
“老胡，你在担心啥？这生意我们这些兄弟个会帮你，这市场也是大家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再看看你这订单，一年都排满了吧。”
老胡在一帮来宾面前叹了口气，吐出一个字“人”。
“我现在胡之发不是缺钱，缺订单，而是缺人啊！你们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接订单是左右为难。一是没有来钱不挣的道理，二是这挣钱的人不够啊！
“人不够？这深圳不是打工妹打工仔的天堂，天天有这么多人南下来淘金？”
其中一个来宾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认为深圳现在是打工人的天下，缺人让他有点不解。
“人是每天一批一批的来，但也有一批一批的走。不像前几年，来了就有活干，也不挑不拣。这几年一是深圳投资办厂的也多的，一批人来了基本都分流完了，而且大多数都是提前通过老乡、工头预订好的。二是这几年他们也学聪明了，会比较了。比较薪水高低，比较工作环境、工作时长、住宿环境等。三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管理可能跟这个大厂比确实有差距。你看我也没什么文化，就认准一个字干就行了，可这几年我发现光有干还不行，这头脑里也还得有点货。”
胡之发的这一番有浅入深地分析还是博得了大家的认同，同桌的来宾也都劝他不要急，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方法总比困难多。但有一点来宾的观点也是出齐的一致，那就是让老胡有空去读个MBA啥的，去充充电。
酒喝的见底，菜吃到光盘，话也聊得尽兴，今天这个设宴胡之发给他打了个满分，同样打满分的还有许志飞今晚的表现。
胡之发叫来司机把自己和许志飞送回家。一路上这两个人反倒是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并且约好换个时间一起喝茶再好好聚聚。然而许志飞似乎有点急，在下车后准备关车门时，探进头对坐在车内的胡之发说道：“你刚才说人的事，我来帮你解决。”
胡之发冲他笑了笑，然后招呼司机启动开车。一路上胡之发并没有把许志飞的话当他是认真的，顶多是酒后一个男人血气方刚一面的展示，而那个晚上，许志飞家里的灯亮了一夜。
许志飞在白纸上写着人，写着山海村、春山镇、海秀县，然后用线条在之间联结着，最后三条线都归结到人字这里。显然许志飞想做这单生意的第一个突破点就是自己家门口。那理由是啥？许志飞给自己的回答就是山海也好，海秀也罢，必竟在山区腹地，剩余劳动力还是富有的。这几年从那里走出来南下打工的人也不多，关键的问题还是信息的不畅通。把信息打通，把观念转变，许志飞觉得这事能做，起码不说挣钱，至少可以解决胡之发的燃眉之急。许志飞对自己说道：“这叫啥，这叫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天一亮，许志飞就迫不及待地向胡之发的公司进发。因为来得太早，胡之发都还没到公司，许志飞只能选择等。等了一个小时，胡之发没有出现。等了二个小时，胡之发依然还是没有出现。胡之发的秘书见状劝许志飞换个时间再来，胡总可能忙别的事去了。但许志飞就是这般倔，不等到胡之发誓不罢休。
终于第三个小时胡之发提了个包，一身休闲装出现在公司里。秘书轻声和他说许志飞已经站了等三个小时，顿时有点感动，虽不知来者是何意，但就冲这股子劲也不能不让人家不进门。
“志飞，来，来，坐。怎么今天这么早过来，招呼都不给我打一声，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不代表志远进出口，我代表我个人，就想和你聊聊人的事。”
许志飞这话一说，胡之发有点印象了，这小子昨天晚上下车时好像是说过这么个话。我就餐桌上随口一说，难不成这小子当真了？胡之发虽然自我觉得许志飞这举动有点不符合逻辑，但还是有点耐心听他说一说，也许真能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起码也是一件好事。
“志飞，你想怎么解决我人这个事?你想解决我的近虑还是远忧?”
“胡总，来深圳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山区出来的打工者。我为什么会来深圳，那是因为有人领路。在我的家乡山海村，四面环山，风景秀丽，那里有很多正好年龄的青壮劳动力，他们没有走出来是因为信息的闭塞，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给他一个信息，领他出来，那是不是把这些富余劳动力可以真正发挥他的价值。比如来到煜昊，他们有了更好的收入，有了发展的机会，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
胡之发点了点头，从道理上认同许志飞的做法，继续问着他。
“你讲的是有道理的，可做的难度你有估计过吗？人来了，我收了，如果到时干了没几天，一窝蜂地全部撤了怎么办？这个对我生产乃至公司的影响将会是致命的，我想你也是做销售的知道这个理。还有就是如果你这事做成了，你的辛苦费怎么给？”
许志飞摇了摇手，对胡之发说道：“胡总，钱的事咱们先不提，我们先解决人的事。”
胡之发见许志飞这话说得不像是脑子一热，应该是想认认想真真帮自己，于是也就给他百分百信任和支持，并且期待许志飞能切切实实帮自己雪中送炭。
许志飞话也放出去了，这活也接了，接下来就是要人了。其实到许志飞打电话到山海之前，他都把要人这事想的很简单，觉得广告传单一发，熟人再做做工作，这活就齐了。
然而第一个电话打给白艳梅，本想会得到家里的支持，没想到白艳梅给的一通大道理直接给他泼了第一桶冷水，让他明白“唱得可比说得好，但做得可比说得难”。
“志飞，这事你有没有想过村里、镇里、县里的人会怎么想你。会不会说你挖墙脚？会不会说你做‘人贩子’？还有安全问题，出事了你负担得起吗？工资拖欠了，他们找你来要还是跑到家里来堵门？你现在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也有家庭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折腾了。”
白艳梅并不知道许志飞和韦晓丽之间发生的小插曲，但一直觉得自己老公在外打拼虽然不容易，家里这个后院自己把它管好，大家辛苦一点把这个家搞得一年比一年好。以她对许志飞这些年的认识，她觉得自己老公红杏出墙，那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所以说最懂莫如结发妻。白艳梅对许志飞的拿捏也是稳稳的，许志飞自己这车头也算转得快，没有失速脱轨，也算平安到站。但是要人这事自己还是想做，于是他把目标对准了许静蔚。一是他想过和刘玉良商量，但老刘现在必竟还是志纬的人，再说之前韦晓丽和自己的事情，让他也对自己产生了点看法。二是许静蔚必竟也算亲戚，哥啊妹啊从小喊到大，自己就是看着这个妹长大的，这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还有就是她年纪也轻，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没有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人来得多。
于是他拨通了许静蔚的电话，一声哥让两人的这种“亲密”性并没有因为年龄、时间的变化而疏远。
“哥，你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你回山海了吗？”
“没有，我在深圳呢。好久没联系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现在怎样，在腾飞还好吗？”
一说到腾飞，没想到许静蔚就来气了。看来腾飞厂这几年真的活得不太好。
“腾飞厂别提了，半死不活的。许建国自从上次生病住院以后，这厂也是像病了一样，没有了你在时候的那种活力，大家也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噢对了，哥，他们都说深圳可以发大财，你这边有啥发财机会给妹领条路，推荐推荐。”
许志飞一听许静蔚骚动的内心被腾飞厂现实所消磨，而且主动提出想要换赛道‘发财’，许志飞顺势抓住这个机会，把要人的想法和许静蔚交流起来。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哥，是啥机会，只要能挣钱，我都有机会。”
关于钱的事，许志飞自己都不清楚人搞齐了是个什么数，但是要钱的前提不还是先搞定人。
“深圳有个工厂缺工人，我想从山海村招些人过去。”
“哥，你要多少，我可以跟你走，还有腾飞厂的很多人我都可以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去深圳打工。过得好点总比困在这里更得人心吧。”
他想起白艳梅提醒他的“挖墙脚”，于是赶紧堵住许静蔚的这个想法。
“静蔚，我们要人可不能挖墙脚，腾飞厂我们先不动。”
许静蔚听得出来，腾飞厂许志飞是坚决不碰。既然自己的想法行不通，再说许志飞这事必竟也是一门生意，搞砸了也不好，那就乖乖地做一个听话的执行者
“哥，你看要么怎么做。我配合你。”
“那行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负责山海，我负责深圳，我们分头行动。保持电话联系。”
挂下电话，许志飞来到阳台看看深圳的夜景，今夜无风，但许志飞的内心已起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