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利看着苏琼和周玲争吵,目瞪口呆,愣在当地。
他无法想象,端庄体面的苏琼,竟然会用皮带抽打女儿周玲。
苏琼可是高级知识分子,是沙城县有头有脸的体面人。
自己的母亲王桃香是个农妇,管教两个女儿最多也就呵斥几句,从来没有动手打过。
当然,冬梅和春兰从小都很听话,她们放学回家,就帮着母亲拾柴烧火,洗衣做饭,从没有做过挨打的事情。
只要母亲说一句,她们就赶紧低眉顺眼地干活,哪里还敢出言顶撞。
像周玲这样公然和母亲苏琼针尖对麦芒的吵嚷,在农村出身的张胜利看来,的确该打...
可是,周玲之所以和苏琼吵嚷,是因为母亲不顾她的感受,逼她嫁给不喜欢的刘大鹏,这才出言抗争。
就算农村人家嫁姑娘,父母也要征得女儿同意。
要是女儿不同意,父母一般都不会强求。
反正到哪里都是种地过日子,穷也就那个样子,富也富不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找个女儿喜欢的女婿呢?
苏琼表面上是责怪周玲回家迟了,可真正的意思谁都清楚,是极力反对周玲和张胜利的关系,所以才大发雷霆。
张胜利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苏琼对自己一万个看不起,把自己当空气,好歹也等自己不在的时候,再和周玲争吵。
没想到,苏琼居然不顾体面,直接当着自己的面责骂周玲,甚至还要动手打她。
显然,自己和周玲的关系,已经让苏琼忍无可忍,顾不得体面了!
“行了,别吵吵了,你们也不怕小张笑话...”
就见周云走出上房,拿过了苏琼手里锅铲,递给张胜利说道:“小张,麻烦你和玲子去伙房做饭,吃了我们抓紧去青湖乡吧。”
“呃...好的。”
张胜利愣过神来,接过锅铲,低头就走进了伙房。
周玲也跟着进去,闷声不响地给张胜利打下手。
“你呀,还当她是娃娃呢?她现在大了,骂都骂不得了,你还打她?你能打过她吗?”
周云笑着解下了苏琼身上的围裙,拉着她回到了上房。
“都是你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苏琼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周云。
“行了,喝口水消消气吧,生气可对身体不好,你这个医生比我更清楚!”
周云给苏琼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嘴上骂她呢,她去了青湖乡你又想得不行,又是带苹果又是打电话的,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我当时就说了,不要让她去乡里实习,你非要说让她去锻炼!你看看,才到乡里转了几天,就野成这个样子了!”苏琼又愤愤不平地责怪周云。
“你这可就是无理取闹了...”
周云笑道:“当时让玲子去青湖乡实习锻炼,虽然是我提议的,可你也是同意的嘛!
你还说,一来免得人家说我们搞特殊,二来玲子有了下乡基层工作的经历,将来也好提干呢!”
“我...我那不也是拗不过你们吗?你给女儿撑腰,我一个人反对有啥用?”苏琼反驳道。
“行,都怪我不对,这总行了吧?”周云无语苦笑。
“哼!你知道是自己不对就好!”
苏琼又瞪了一眼周云,喝了一口水,这才又皱眉说道:“老周,我听赵菊花说,刘山的调令下来了,过几天就要去县里当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你知道吗?”
“知道,已经上过常委会了,就这几天的事。”周云淡淡地回答。
“那你给供销社的仲主任打个电话,别让玲子在青湖乡实习了,赶紧调回来吧!”苏琼又说道。
“咋?你还真怕玲子在青湖乡受委屈啊?有我照顾她你还不放心吗?”周云笑道。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琼转头盯着周云,冷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啥意思,刘山一到县上,以后和你平起平坐,说不定哪天比你还升得快!
刘大鹏又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勤快老实,将来我们老了,也能指靠得住!
这样的人家,才配得上我们家玲子!”
“就算刘山当了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也不会给你这个县医院主任穿小鞋,你着急个啥呀?”周云依旧开着玩笑。
“你胡说啥呢?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你啊!”
苏琼压低了声音,没好气说道:“你这个副县长都快当老了,几次机会,都因为身边没有个帮衬的,才没有去掉副字...
现在刘山既然被提拔到县里当了副县长,在领导跟前说话肯定有份量,只要他支持你,你去掉副字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还说我胡说呢,你才说胡话的呢!”
周云见苏琼摊牌,便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其实,组织上找我谈过好多次话,让我负责全县工作,可我思来想去,放不下手里的一些事情,都没有同意。”
“啥?你居然主动放弃当一把手的机会?”苏琼愕然,“你手里能有啥事?不就是治沙和在农村推广经济作物的事情嘛,还有啥天大的事?”
“治沙致富,难道还不是天大的事吗?”
周云叹道:“要是能治住沙城县的风沙,让老百姓都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我个人的荣辱沉浮,又算个啥?”
“你...”苏琼愣了一下,又说道,“就算你想干出点政绩,当上一把手不是更没有掣肘了吗?你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想法交给下面的人去推行嘛!”
“这你就不懂了...”
周云思忖道:“我现在分管农业,可以常年在乡镇上蹲点调研,了解最真实最一手的情况...
可我要是当了一把手,就得全盘负责整个沙城县的工作,整天有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事情,哪里有功夫去乡镇调研?
要是让下面的人去调研,他们反馈的信息,肯定会掺杂诸多因素,要是造成误判,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的瞎折腾了!”
“就算说一千到一万,你也不能放弃当一把手的机会啊!”苏琼又为周云着急。
“你想得太简单了...”
周云顿了顿,这才说道:“组织上找我谈话,也只是初步掌握情况,不可能一句话就让我当一把手,当中错综复杂的事情还多的呢!
刘山和我是多年的同学朋友,可在一些工作问题上还有很多分歧,即便结成了亲家,到了关键时刻,他也不一定支持我...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这可不是一回事...
所以我思来想去,时机不成熟,便没有同意组织的建议...
等我把沙城县的农业工作打开新局面,到时候啥不都是水到渠成,还用得着你为我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