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说得不错,刘山虽然和我们相处多年,可他的心思老是让人琢磨不透...”
周玲沉吟道:“还是你想远,多少年来,你脚踏实地,以退为进,反倒比刘山他们升得快呢!
等你把治沙致富的政策推行开,做出成绩来,老百姓一片叫好,到时候这个副字不去都由不得你!”
“我工作上的事情,你以后不要管,今天我已经给你说多了...”
周云皱起眉头说道:“就算我一辈子去不掉这个副字,只要能让沙城县老百姓实实在在的过上好日子,啥都值了!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功业,那些蝇营狗苟的个人得失,又算个啥?”
“你工作上的事情,我本不应该管,可玲子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妈的不管能行吗?”
苏琼又激动起来:“就算不和刘山结亲家,也不能和乡下泥腿子瞎混吧?这不是胡闹吗?”
“你胡说啥呢?往上倒三代,我们谁不是农民出身?你咋能看不起农村人?”周云冷眼看着向苏琼。
“我...我当然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就是看不惯那个洗锅抹灶的厨子!”
苏琼恨声说道:“我们玲子是啥条件,他是啥条件?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小声点!”
周云看了看窗户,又压低声音说道,“小张是个好小伙子,稳重可靠,勤快好学,是个可造之才,也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虽然他家庭条件困难,可我们帮他一把,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你咋能看不起他?”
“好啊,玲子被他灌了迷魂汤,你咋也被他迷惑了?”
苏琼依旧恨声说道:“我昨天第一眼看到他,就发现他心事很重,城府很深,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家,白眼狼!
玲子年纪小,没有经历过社会上的事情,才被他灌了迷魂汤,听他摆布,你咋也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
“他能有啥险恶用心?最多就是想给我们当女婿,又能咋样?”
周云沉吟道:“小张家里兄弟三个,将来他进了城和我们一起生活,等于半个倒插门女婿,我们老了也有个依靠,这不比刘大鹏强啊?”
“啥?倒插门?想都别想!”
苏琼冷声说道:“我看见他就感到恶心,他昨天盖的那套被褥,我已经送人了!”
“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周云气得也沉下了脸,转头不再理会苏琼。
“我不管,反正玲子绝对不能和那个厨子再麻缠!”
苏琼说道:“你不给供销社仲主任打电话,我就给他打,他爱人这几天正好在我这里看病呢!”
“我劝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
周云没好气说道:“就算仲主任亲自发话要把玲子调到城里,玲子也不会回来的,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你了!”
“我...”
苏琼无语。
托人办事,最忌讳的就是中途掉链子,这样两边的人都会没面子。
“这事你和我说没用,关键还在玲子...”
周云叹了一口气说道:“玲子性格随了你,从小到大啥事都要自己做主,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现在大了,更加有了自己的主意,你能做得了她的主?”
“别的事我都能由着她,唯独这个事不行!我绝不能看着她被那个厨子迷得神魂颠倒,毁了一辈子!”周玲愤愤不平说道。
“你咋油盐不进呢?”周云无语。
这时候,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周云便说道:“行了,司机老王来了,我们吃完饭就走了,下周来了再说吧。”
苏琼也就不好再说。
就见周玲阴着脸端着饭进来,放到桌子就要出去。
“你不和我们一搭里吃啊?”
苏琼主动出言,叫住周玲,想缓和一下气氛。
“我去厨房陪张胜利吃!”
周玲扔下一句话,头都没有回,就一掀门帘走了。
“你...”
苏琼气得直伸脖子。
女儿不陪她吃饭也就罢了,居然又提起了张胜利,似乎故意用张胜利这三个字来攻击她。
“算了,快吃吧!”
周云帮苏琼拿过了筷子,可苏琼哪里有胃口?
厨房里,张胜利对同样没有胃口的周玲说道:“行了,你妈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应该和她那样争吵。”
“不吵咋办?由着她把我推进火坑啊?”
周玲没好气说道:“再说了,你头一次到我们家,就算她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顾一下我的脸面吧?她昨天就对你爱答不理,今天更是当着你的面说那样的话,我再不说话,你的面子往哪里搁?以后还咋上我们家的门?”
“以后...”
张胜利手里的筷子也停住了。
这次来周玲家,苏琼的态度的确让张胜利难以接受。
张胜利虽然谦恭忍让,却不代表他没有自尊心。相反,他的自尊心比谁都强。他不过是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而已。
苏琼这次的态度,张胜利以后几乎没有可能再来周家了。
虽然周玲谋划憧憬好了看似美好的未来,可张胜利却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考上函授中专,所以,以后的事情,现在还不用考虑。
为未知的事情焦虑,是最愚蠢的自我折磨,俗称自寻烦恼。
想到这里,张胜利反倒坦然,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不用为我想那么多,还是和你妈说句好话,你这一走又是一周,她心里可不好受。”
“这...好吧。”
周玲听了张胜利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自从去了青湖乡上班,母亲苏琼几乎一天一个电话,问这问那的,十分关心,还经常让便车给周玲捎带东西。
这一走又是六天,自己要是不和母亲说句话,她肯定要郁闷一周。
“快吃吧,走的时候给你妈打个招呼。”
张胜利把筷子递给了周玲。
经过张胜利的开导,周玲想通了,气消了,也就接过筷子吃起来。
吃过饭,周玲便来到套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对还在低头吃饭的苏琼说道:“妈,我们走了。”
“哦...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别再丢三落四地拿了这个忘了那个!”
苏琼一愣,赶快放下饭碗,去卧室里拿了一包特别的纸巾塞进周玲包里说道:“按日子,你这周应该就不对了,也不记得拿东西!”
在1988年的沙城县,卫生巾也是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周玲尴尬地笑了笑。
“行了,去吧,我闲了给你打电话!”
苏琼面色也缓和下来,把周玲送出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院子里,张胜利背着自己的军挎包,提着厚重的学习资料,暗暗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