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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城城北,隆元坊。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一行百骑直入坊间,阵阵轰隆的马蹄声回荡、不绝于耳间,引来旁人翘首探求。
“驭~”裴政轻拉缰绳,臀部与腰部向前儿微夹身下马肚,甚至不须上身重心后移,
座下的爪黄马便已稳稳止步于一方气势磅礴的府邸之前。
“可是裴小郎君当面?在下五郎据麾下吴断,在此恭迎!”
不待裴政一行人下马,府门前的一位断臂的白衣书生领着几个侍从却是先迎了过来。
“五哥呢?”裴政随手把缰绳交予上前懂事的侍从,一马当先般走向了大开的那对朱红正门。
“回禀小郎君,前儿族中传讯流水玉符已有讯来,五郎君推断您今儿午时必至。”
“故此已在膳堂摆宴等候着了。”书生吴断一一行礼问好后,于旁前引路走向了膳堂。
“阿政来了?”裴政迈步刚跨过那膳堂间的朱红门槛,一位自饮自酌的少年郎似是酒意正酣般,见着了明晃晃的人影过来,却是先打了个酒嗝。
眯了眯眼,又揉了揉,却是才发现原来进入堂间的是两个人。
“哈~酒老?是了,阿政都来了,您老怎么可能不来呢?”裴千訅站起身来歪歪斜斜的给老酒鬼行了礼数。
老酒鬼虽在裴族无有族老之名,但却是有族老之实的!
譬如面前裴五郎君的礼数,便是这一约定俗成的如实写照。
“阿政,酒老,坐、都坐!”裴千訅又打了个酒嗝。
“时局乱象确是糟心,贪杯先饮了,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嘿嘿,五小子,早就和你说了这酒啊是个好东西。”老酒鬼本就是生性洒脱之徒,旁坐着的又是小辈,谈何怪罪呢?
“不过…小时你偏不听啊,如今心里头遭乱就知道我这老鬼没骗你吧?”
“哈哈,没骗我,没骗我。”裴千訅露出了这一旬的第一个笑容,随之拾起桌上的青玉酒壶,道:
“酒老,您请。”
“哈哈,来,咱们爷俩走一个!”见着面前酒满似溢的青玉酒杯,老酒鬼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又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呯”青玉雕就的酒杯,对碰间响着沉闷的声儿。
二十年份的醉满堂,好酒啊。
打那膳堂外数百米远儿,他老酒鬼肚里头的馋虫就给勾起了。
“哗啦~”酒入愁肠化作醉人浆,裴千訅的手又伸向了那尊沉甸甸的青玉酒壶。
甚至他的嘴里还哼起了一曲词作:“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
人呐,心里头有事时,便是最贪念这杯中物了。
酒烈苦涩又如何?
入了口,便是胜那蜜饯百倍、千倍的醉人浆。
“嗯”裴千訅的手又拽了拽,不过想象中应是顺着手劲儿过来的青玉酒壶却仍旧未动分毫。
又“扑哧、扑哧”努力睁了睁那似开半合的眼帘,他适才注意到:
一只手指修长,肌肉线条分明的的宽阔手掌正牢牢握住了那尊酒壶的上端。
“五哥,别装了吧?这满堂醉且留给老酒鬼。”
“咱们且须先谈谈——这魏城的乱局!”
…………
魏城城南,慎跬坊。
洈府深院的一角,有着一片约莫七亩的竹林。
翠竹苍劲挺拔,西风徐来,竹杆摇曳,竹叶飘落却似是轻歌曼舞。
何解?
无非一座遮掩阵法蛊惑人心罢了……
小阁居身,闲窗锁昼,林间无限深幽。
“如此,巍羱是想借步族之势,加之四家合力割据魏城?”洈府深林内一座朽木建就的阁楼,一位身着绣着万字经文长袍的白头老翁听罢洈驹的‘庭间大论’后,如陷入了瘴病般自问自答着。
“岁入数百万下品灵石?宝药相赠?甚至夸口有破关阴阳境‘三难’的机缘?”
“呵,也不怕折了他巍羱的舌头?敢说这般大话!”
“阿耶,巍兄还是有些依仗的,也不算……”可不待洈驹话尽,对坐着的那位老翁似如深井寒泉般幽邃的目光却是转了过来。
满是沟壑与刀痕的老脸上,一双与洈驹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看的他深深打了个寒噤。
“呼~”长吁一口气,洈驹几度揣度,终是开口道:
“阿耶,那绪烽那莽夫虽是有勇无谋之辈,但他所言依孩儿所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与其等一柄不知能否握不住方向的刀子,为何我魏城四家不干脆博上一博?”
“阿耶!你知道,以魏城之大,他巍羱一人是吃不下的!巍羱若一朝得势,我洈家也必能顺势而昌!”
啪!
细瘦如柴的干枯的手掌猛地扇在了洈驹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很重,洈驹明润的脸颊很快泛起一层血红。
“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说,若是事不可为,我洈家再弃暗投明、倒戈一击也不迟啊?”
老翁的狐狸眼眯了眯,看的洈驹芒刺在背,豆大的冷汗从发髻之上滴滴渗透而出。
“阿耶,阿耶,我……”
“哎~”老翁忽是摇头一叹,说道:“小时了了,大未必然,那老道当年所算无有差错啊。”
“驹儿,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犯了大忌啊。”
“可是阿耶,在这西陲之地,那莹绿之物又岂是风轻云淡般就能装入我洈家的囊中?”
“况且,您当年不也是……”洈驹的确是利欲熏心了,哪怕被他阿耶洈谦点出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然而老翁又摆了摆手,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头。
“古诗云: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是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你且担忧倘若又来一柄握不住方向的刀子怎办?”
“那阿耶我不妨直言,观之山海郡一十六城,裴族便是这郡内的山,步族便是这郡中的江了。”
“山峰雄伟,高耸入云,岂是我等能攀爬而过的?”
“江水滔滔,滚滚而去,又岂是我等能淌水而越过的?”
“巍羱不懂这个道理,以为代掌魏城数十年,娶了个步姓的发妻,就可夹与两虎之争,妄图渔翁得利?”
“愚蠢!实在是愚蠢!”
“巍羱之谋比之与虎谋皮,乃是更为险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