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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乍眼看去,颇为岁月静好。
......
血红色充斥着视野。
枪声回响,男人怒吼一声,再次打出几串子弹。
“跑!”
女人跃起,手臂肌肉流畅,抱着这只替她挡了子弹的水豚幼崽拼命往前跑。
汗水混杂着血迹落下,她用英文对着手机说了什么,而后迅速撕下衣角,死死缠住水豚的伤口。然而幼崽的腿完全被子弹贯穿,鲜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根本止不住。
对上那双黑润润的眼睛,林珠咬牙继续跑,钻进水草深处,却被脚下泥石绊了一跤。
她摔得不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幼崽甩了出去,身后本就紧追不放的偷猎团伙立刻追上来,对着她就是一枪。
砰!
——沾着泥土的手臂死死抱住林珠,迅速转头往水池中潜游。
身后的男人用英文嚷嚷着有同伴,林珠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腰侧已然破了大个血洞,鲜血将二人染成红色,桃星流藏进水草深处,低头呆呆地看着她,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不知所措。
林珠已经陷入失血的昏迷。
桃星流不肯动,就那样沉默地等待。剧烈喘息着,一言不发。
而林珠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焦急,忽然自昏迷中醒来,双眸竟更加亮。
桃星流不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他开心地弯起眼睛,抱着林珠往更深处藏,要去帮她找药草。
以前他难受了,吃完草就好了。
林珠却轻轻摇头,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嘴唇微动,说完那些刻在桃星流心底的话。而后,那双手想最后摸一下他的头,却力气不足,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血色弥漫视野。
怀里的女人没了气息。
头顶苍穹寂静。
桃星流固执地将头靠在她手边,安静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一个离别的抚摸。
......
书房烛火亮起。
躺在矮塌上的人犹在梦中,面无表情,眼角却无声落下几滴泪来。
谢臣听见几声极轻的细小哽咽。
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忍无可忍之下,才发出零星半点的痛声。
他心脏一紧,立刻来到桃星流床边。
下一秒,睡梦中的人倏然睁眼,下意识抓住近在咫尺的手——
“林珠......”
头顶灯光落在桃星流脸上,惊醒的他有一双惶然无措的瞳仁,黑润润地怔怔看来,唇色苍白,恍若被丢下的稚童,令人心脏揪紧。
谢臣什么也没想,立刻伸手将人抱进怀中。
他的怀抱温热,散发着清淡可靠的皂角气。桃星流下意识紧紧挨住,仿佛找到依靠的小动物,终于能发出忍耐到极致的声音:“谢臣......”
“我在。”
男人将他拥紧,力气大到发痛,声音却沉稳:“桃星流,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他们抱了许久,寂静的月亮无声注视着一切。直到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曳晃动。
谢臣终于松开些许桃星流,伸手去擦他眼角的泪痕,狭长的眸沉默半垂,一言不发。
他没有问他的意思。
哭得这样伤心。
谢臣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做那个揭开桃星流伤疤的人。
而怔愣半晌,怀中的人却主动开了口,又一次叫他名字。
“谢臣。”
书桌上,还摆着桃星流睡前看到一半的连环画,谢臣将他吃光的糕点都收了起来,又拿了桃花色的书签,特意放在他看到的地方,方便桃星流醒来后再看。
桃星流看着那支书签,半晌,目光移到谢臣脸上。
他的声音仿佛飘在空中,怔怔的,终于说出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曾经,有个人对我很好。”
“但她死在了我面前,而我救不了她,连送她魂归故土也做不到。”
“谢臣,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谢臣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他们此刻坐在同一座矮塌上,月光和烛火一同照落,仿佛落进同一片温柔梦境。
半晌,谢臣才开口:“桃桃,人的一生,死亡是由自己决定的。”
“倘若我决定过一条湍急河流,我一定早已接受被河水吞噬的结局。”
“倘若我决定爬一座险峻孤山,我一定早已接受坠落悬崖的风险。”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桃星流一怔,潋滟的眸看着他:“......真的吗?”
谢臣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说的那个人,一定早已接受死亡的结局,所以才会跟随着自己的心,死亡亦无惧。”
仿佛一道闪电劈过脑海,桃星流愣住。
自那场死亡后,他终于第一次开始努力回忆起那时的画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忆起林珠的脸。
被晒黑的小麦色皮肤,坚毅美丽的眉和眼。
女人躺在他怀里,眼睛却依旧看着亘古不变的夜空。星光落在她脸上,但那双眼睛比星星还要亮。
——她是笑着的。
梦想和自由是她所追求的人生,她热爱自然,热爱动物,并心甘情愿为之承担一切好的、坏的、血腥的、美丽的......任何可能。
于是虽有遗憾,却无后悔。
跟随自己的心,死亡亦无所畏惧。
桃星流呆呆地看着谢臣,听见他说:“桃星流,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应该愧疚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那些凶狠游荡的偷猎者。
桃星流眨了眨眼,迟钝地伸手,摸到一片温热的眼泪。
心中那扇透明的墙,终于在这个平常的深夜无声坍塌。
谢臣伸手为他擦干净泪,半晌,才轻声说:“这是最后一次哭,好吗?”
桃星流呆呆点头。
许久,弯起了眼眸:“好。”
好。
谢臣便也笑了下。
月上中天,谢臣侧头叫来热水,耐心地擦了一通桃星流哭红的脸。
桃星流像只幼崽,迷迷糊糊地被浸在温热的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谢臣,我发现你好会讲道理哦。”
“怪不得你能当上东厂老大呢,我要是小太监,我也特别听你话。”
“......”谢臣在他闭眼时无声笑了一下。
桃星流又怎么会知道,他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如此温柔,在外头时,谢督公嘴里只会吐出冷冰冰的杀人命令。
夜很深了,书房不是睡觉的好去处,谢臣将人牵回房间,细致地给他盖上锦被。
刚要守着这人睡觉。
桃星流却又忽然睁眼,问他:“谢臣,你觉得我适合当锦衣卫吗?”
谢臣一顿:“怎么忽然问这个?”
桃星流的神情有些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