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虽倾向于三皇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拎得清，王爷所展现出的杀伐果断，根本不符合他在乾京城内的形象。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没人会预想到下一刻可能发生的事情。
机会稍纵即逝，哪怕王爷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亦或者是莽撞冲动。
结果是杀退了联军，还险些俘虏了呼延河。
男子汉大丈夫，该低头的时候，李茂当然不含糊。
“你就不怕我以此为借口，杀了你？”
刘恒把脸靠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说道。
“任凭王爷处置！”
李茂抱着必死的决心，低下头来等待刘恒开口。
“好！来人！把李茂拖出去斩了！以正军心！”
刘恒把脸色一甩，丝毫不留情面地下令。
“王爷不可啊！李茂乃是北征军副统帅！”
“打了胜仗斩大将，不太合适啊王爷！”
“还是请送往乾京城，交由圣上发落吧！”
北征军众将连忙开口求饶，李茂领兵打仗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站错了队伍。
这也不能怪他，大皇子的名声在外，二皇子又霸占军权，李茂自然就站在了三皇子身边。
李茂的选择，也不能怨他。
谁能想到刘恒韬光养晦，直到如今才展现出他的锋芒。
刘恒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军士将李茂拉出营帐。
前面站着的几位将军见状，直接跪倒在地求饶，把头磕得邦邦响。
“外面的！先别动手！把李茂拉回来！”
军士应声，推着浑身冰凉的李茂重新返回营帐。
众将这时才意识到刘恒的用意，在一支军队里说话的声音只能有一个，镇北王来了，副统帅就该站在下面听令。
李茂当然是识时务者，知道刘恒不杀自己，于是赶忙跪倒谢恩。
“日后王爷指哪，李茂就往哪儿打，绝无二话！”
刘恒再次伸手搀扶起李茂，转眼间烟消云散，整个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情绪高昂。
一场非常及时的胜仗，及时为岌岌可危的局面止住颓势。
“诸位！谷梁城不是久战之地，我们得抓紧时间后撤。”
刘恒的话，无疑是给众将泼了盆冷水。
“谷梁城内粮草物资充足，怎能无法坚守？”
李茂的两位副将何钦、常炜，在三关城附近待了超过十年时间，对谷梁城颇有感情。
明明打了胜仗，为何还要主动撤退？
“同样的办法对方不会上两次当，再次发兵攻打谷梁城，你们觉着有几成胜算？”
此战之所以能胜，全仰仗镇北王的身份，等军士们的热血逐渐冷却后，还会感到后怕。
谷梁城也没法守住投石机的接连轰击，刘恒已写了书信快马加鞭送回林江城，命苏略赶制一批应对之物。
“谷梁城西南三十五里的小涑城，是个可以暂时驻扎的地方，今夜就开始搬运粮草，记住要敞开四面城门，尽量将动静闹得大一些！”
虽不知镇北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将还是打算按令行事。
从入夜时分，打扫战场和搬运粮草的军士就往来不停，在七里地开外的一座土坡上，赵铎带着几位大将，远远看向灯火通明的谷梁城。
“风朝的镇北王，究竟是装憨卖傻，还是真有本事？”
呼延河冷哼一声，压根没将刘恒放在眼里。
“素来听闻有个废物大皇子，阵前我和他交过手，武艺平平，若没有其他人帮助，三招就能拧下他的脑袋来！”
“我倒不这么认为，呼延将军固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却被镇北王缠住手脚，被人杀的大败，领兵之道可不是单打独斗！”
同为大将的耶律德，根本不给西夏将领面子，身为契丹族数一数二的勇士，他自诩不弱于呼延河。
北方联军之中，西夏与契丹出兵最多，两者的兵力相差无几，耶律德当然也有资本站出来反驳对方。
呼延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能被北金驱赶离开家园，要真有嘴上的功夫，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西夏呼延家，是超过百年的习武世家，祖上出过一大批能臣武将，呼延河根本瞧不上耶律德。
被打成丧家之犬的一群垃圾货色，怎好意思跟自己站在一起？
眼看着两人相互争执，火气愈演愈烈，赵铎只得开口喊停。
“两位！谷梁城赢我们一阵，不过是镇北王无奈之下用的卑鄙手段，看来他心里很清楚，这座城没法继续守下去，要连夜撤走了。”
城墙附近的火光照得附近亮如白昼，能清楚看到背着麻袋推着车的百姓，不停涌向南边小道。
要逃？打了胜仗还逃，这位镇北王看来没什么才学！
“我愿率部追击，截杀他们！”
耶律德主动请缨，被赵铎挥手打断。
“不可，谷梁城内粮草众多，我们要占领此地，就不能截杀百姓。”
赵铎目光灼灼，北征军驱使百姓一起撤走，就是在赌他的人性。
西夏的目的是占领，在这里长远生存下去，就离不开百姓的支持。
对于谷梁城而言，可以说是一个风向标。
北方联军如何对待这座城池，奠定了日后占领的基础。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赵铎也吃不准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徐徐离开。
“王爷，您是怎么知道联军不敢动手偷袭的？”
百姓的队伍行进速度极慢，每日往前走二三十里，用了七八天时间才全部进驻小涑城。
小涑城的地势四面低洼，非常适合居高临下的防守。
一来到此地，刘恒就派人在南城墙下开挖地道。
“速度快点！一定要挖到歇马湖边！”
小涑城正南，是一片汪洋大湖，供给着附近四五座城池百姓的日常用水。
两者之间距离不过十几里地，小涑城内的水源，全来自于此湖。
带来的百姓们也得加入修建蓄水池的行列中来，刘恒要将小涑城打造成铁板一块，就在这里固守一阵，至少要等到入冬。
“放弃谷梁城，反而跑到小涑城这种无险可守的小城，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
几日光景过后，便有将领跑到李茂面前抱怨，皆被他压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