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人看清楚齐青崖那张平静如湖的脸庞时,心里面都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响。
原因无他,只是这种气定神闲的表情不应该在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身上出现。
而几个心炁超过三阶的人,躲在人群里面的身影更是第一时间就毫不留恋的掉头往外跑去。
他们对心炁的敏感程度更甚,所以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齐青崖身上的蹊跷之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任凭他们怎么感知,都无法从齐青崖的身上察觉到一丁点儿心炁波动。
然而对方那明显远超刚才的气势却是表明,他就像是传说中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在这间天水储室的短短时间里重获新生。
多年来积累的经验让他们从骨子里有了趋利避害的预感。
而凤凰这种玩火的,对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瑞兽。
不管怎么说,陆走龙升号的船舱,绝对不是齐青崖的葬身之所,而是他们黑旗帮的坟地。
晚走一步,恐怕就来不及。
他们这一走,立马引起了人群的骚乱,有聪明的,一看领头的老大都走了,想也不想就跟着屁股离开。
而有迟钝些的,则压根没注意到,提着刀就朝着齐青崖冲了上去。
妈的,已经是已经,说不定这人就是个强撑着的纸老虎,一捅就碎。
噗——
果然是一捅就碎,只不过碎的并不是齐青崖,而是他自己。
当齐青崖顺利的在陆走龙升号的天水仓库里面成功升到五阶之后,这些普通海盗对于他来说,就再也没有半点出手的价值。
当然,对方若是举刀往他头上劈来,齐青崖也没有打不还手的好脾气。
在他长棍落下的时候,齐青崖控制着体内的心炁,顺势毫无保留的四散开来。
一瞬间,比刚刚雾气还要更加粘稠的心炁波动,以齐青崖为中心扩散开来。
就像是平地掀起了数百米高的海啸一般,让所有拥有心炁的人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股爆裂如雷般无法阻挡的气势。
哪怕是面对着海上的风暴,他们也从来没有感到过发自骨子里面的颤栗。
风暴还能抗衡,齐青崖可不会留情!
这是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压制,他们别说是对齐青崖出手了,连抬着眼皮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先是一个人扭头,而后便是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身。
一个不小心腿软摔在地上,就立马被身后的同伴们不管不顾的给踩成了肉泥。
陆走龙升号上再次传来了脚步齐鸣的震颤。
齐青崖的目的已然达到,他自然不会追着这群丧家之犬。
于是一边缓缓的朝甲板上走去,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变化。
首先,最让齐青崖期待的,便是新炉的觉醒了。
【体内炉七:立夏炉,莺声时一啭,蚕事欲三眠。心炁可以进行三段蓄力】
和齐青崖预想的大差不差,夏令六炉从立夏炉开始,便已经显著提升心炁的威力。
这种直接体现在战斗里的增幅简单粗暴,但是效果也十分明显。
齐青崖走到了空无一人的门前,他伸出如意长棍敲了敲大门。
刚才进来的时候,是借助了如意长棍可以变形的特点,由内而外的破坏了大门的整体结构,算是取了巧。
而这两扇大门用料舍得,光是厚度就足足有接近二十公分。
齐青崖有意想要试一试立夏炉的威力,于是乎原地站定。
体内的心炁在那一从新炉大火的燃烧之下,明显顺着齐青崖的心意,聚集在了他的右手和如意长棍相握的地方。
就像是血液也随之聚集,齐青崖明显的感受到整个右手都隐隐有些发烫。
一秒,感觉更甚一筹。
齐青崖仿佛握了一块烧红的炭,如火燎掌。
当然如意长棍此时却是极为受用,还没出手就已经隐隐约约兴奋到发抖。
再过一秒,已然是到了蓄力的极限。
心炁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猛兽,都挤在笼子边上,只要齐青崖一开闸门,它们便会立马不受控制的倾巢而出。
既然如此,那就肆意妄为!
没有冲刺,只是正好一棍长短的距离。
没有招式,单单举棍前刺。
然而正是这朴实无华的一棍,却是让那扇厚门,就像是被陆走龙升号的主炮正面轰炸似的。
先是长棍相交的地方迸放出了令人咋舌的火花,然后便是足够震碎耳膜的巨响。
齐青崖分明从满是灰尘的船舱里面,清晰的看见了那扇巨门上出现了一个足有半米直径的大窟窿。
如意长棍就像是钉子一般钉了进去,三段蓄力之下,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这扇铁门的韧性极限,凿了个对穿!
这等力道,实在可怕!
若是说,之前还有以一架机甲撞碎一艘炮舰的传说,那么现在的齐青崖完全可以将这个传说,再上升一个高度。
无需机甲,一人即可撞碎一艘炮船!
十分满意的齐青崖收回长棍,伸出左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搅散了满屋的灰尘。
“是该去甲
板上透透气了。”
等到他宛若闲庭信步般走上了甲板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黑旗帮海盗都连滚带爬的下了船。
他们刚才听到了那声巨响,还以为是齐青崖当真引爆了陆走龙升号的军火库,生怕留在这儿陪葬。
几个被挤到了最后的,此时也哭丧着脸,权当自己的小命已经不保,两股战战,眼看着抢不到绳梯,干脆一咬牙爬上船舷翻了过去。
扑通扑通的水声不绝于耳。
整个陆走龙升号都乱糟糟的,鲜血顺着楼梯流下,淌了半个甲板,又被逃跑的黑帮海盗脚底带的到处都是。
齐青崖并没有在意脚下的血污,再一次拾阶而上。
偌大的陆走龙升号硬生生被他单枪匹马给清了场,等到他重新登上烧的焦黑的甲板顶层的时候。
海神也似乎给足了齐青崖面子,似乎应和着,漆黑的夜空里炸了一声惊雷。
轰隆隆——!!
先是一阵急促的狂风,把他周围的血腥和焦臭味道吹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便是毫无征兆的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泼到了齐青崖的身上,清洗着他身上的污渍和伤口。
然后落在了他的脚下,尽情的冲刷着陆走龙升号上随处可见的血迹。
最后,雨幕将整个乌山都笼罩其中,熄灭了原本猖狂的火焰。
齐青崖一把扯下来了身上那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了遍布伤痕,但线条完美的上半身。
以雨洗面,酣畅淋漓!
齐青崖这次来到双屿湾,之所以比以往更要雷厉风行,连紧跟在其身后的斑鸠都还没有抵达,便已经把黑旗帮收入旗下。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津门所经历的动物心炁事件。
一群再常见不过的下水道里面的动物,一群海河里面比米还便宜的螃蟹,在经过心炁的催化之下,竟然足以动摇一个城市的根本。
数量加持,就连寻常三四阶高手应付起来也是极为麻烦,稍有不慎便要落得个进入兽腹的下场。
而像蝠魟这种大型生物更是可怕。
齐青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渤海上,贴着他的脚底游过的蝠魟那明晃晃的89的心炁指数。
他相信津门的动物心炁事件仅仅只是个开头,定然不会是结尾。
所以想要完成对孟得铨的承诺,把掌法研究所保全,还有保护那些已经在他心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就必须要一直提升自己的实力。
齐青崖并不知道,在心炁戾动的背景之下,如今世界最高心炁指数已经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但是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进度将会由他来创造。
噔噔——
拾阶而上的脚步声落入了齐青崖的耳朵里面,他现在的五阶心炁,让他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一倍不止。
纵使没有看到来人的面貌,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出来这股心炁波动的主人。
“我说天保哥让我跟着你屁股后面,还以为是放心不下你,好让我在难处帮衬帮衬。”
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把伞,宋义半个人都在伞外面淋着雨,倒是把他那杆炁动栓狙抱在怀里藏得好好的,生怕沾了水气。
他没好气的伸出脚踢了踢拦在路上的尸体。
“没成想,竟然是让我开眼界来了。”
他嘴巴上满是抱怨,可看向齐青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佩服。
他和齐青崖前后脚来到乌山,齐青崖登上陆走龙升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半山腰上找到了视野开阔的地点,架起了枪。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瞄准镜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好几次他都想施以援手,可到了紧要关头,却又是把手指头从扳机上移开。
虽然齐青崖从没给他叮嘱过,但心里面的直觉却告诉宋义,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齐青崖故意为之。
他不需要自己出手帮忙,他只需要自己安静观赏。
宋义承认,有那么一刹那,齐青崖那满是嚣烈的身影,在他心里甚至都已经快要和天保仔比肩了。
“那感情好,正好我欠天保仔一张门票,今天还给他最信赖的小兄弟,算是扯平。”
齐青崖说的,自然就是浪荡街的那一战。
宋义没怎么细想,听到齐青崖嘴巴里面“最信赖”这三个字儿,心里面甭提有多高兴了。
“要不怎么说天保哥愿意跟你交朋友呢。”
他啧啧了两声,这才蹩手蹩脚的从腰间里面取出来了一把信号枪。
“知道你班底并不算厚,天保哥临时安排了几十号人,帮你先捋清楚黑旗帮上下的事务,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的人马够用了,什么时候让他们滚回大屿山就行了。”
宋义一边说着,一边逆着雨幕打亮了信号枪。
“才刚还了人情,这又欠上了。”
齐青崖微微一笑,朝着楼下的船长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改天你和天保仔到了津门,可得给我一个做东的机会。”
“以后这座乌山都属于你了,还惦记着津门呢?”
“比不了的。”
......
一天之内接连登上了鸭灵号
和陆走龙升号的汪执,本以为自己的神经阈值已经被拉到了最大。
可当他听见齐青崖说,要让他找个能工巧匠重新绣制出一幅新的旗帜,挂在陆走龙升号上的时候。
汪执还是很没有出息的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一艘赫赫威名的炮船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彰显武力的工具,但对于汪执来说,则是他毕生的梦想。
是什么时候开始咬着牙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开上铁甲炮船呢?
是渔村被海盗屠戮殆尽的时候?
是船长杀死自己心上人的时候?
还是自己亲手报了仇,但总觉得还不够的时候?
他原本早已经计划好了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成这个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梦想。
可遇到齐青崖之后,一切就变得像梦一般。
几经波折,也不过数月,多次换船,竟然是真的得到了陆走龙升号!
许久没回过神来的汪执,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揉的是假眼。
“他娘的,叶麻,扇我一巴掌,让老子看看是不是在做...”
啪——
他话还没说完呢,从来没有如此听过汪执命令的叶麻就是一耳光扇了上去。
“你他娘的...”
火辣辣的痛感让汪执一下子又从地上蹦了起来,他才刚骂了半句,就立马住嘴。
拔起腿,就朝着那半截旗杆跑了过去。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至于叶麻这一耳光嘛,哼哼。
汪执他们是跟着红旗帮的人一起来的。
除开宋义嘴巴里面提到的那几十个帮忙打理事务的人,还有三百号号义从。
他们的任务自然是保护红旗帮的这些人,给予武力上的支持。
至于黑旗帮的残余,剩下几个还有着头目的,基本上都选择了驾船逃跑。
而诸如麻子老徐头这一些势力,则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茫然地留在了乌山。
齐青崖对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只是最下层的普通海盗而已,他总不可能只接手一个空壳子和一条大船。
在红旗帮能人的帮助之下,很快便清点出来了黑旗帮现在剩下的人力和物力。
除开四五千个住在乌山上的海盗家属以外,拥有战斗力的黑旗帮海盗还有约莫七八千人。
普通炮船货船加起来有三百二十一条,黑旗帮标志的劫掠船四十四条,器械天水黄金之类的东西多不胜数,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仔细盘点。
这些齐青崖都没什么心思去管,全权交给了汪执。
让这个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就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海盗,摇身一变成为了黑旗帮二号人物的独眼龙,尾巴都快要翘上了天。
不过汪执癫是癫了点,但有自知之明,把旗帜的事情弄妥了之后,便一直跟在红旗帮派来的人身边学习。
颇有当时斑鸠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求知的精神。
说起斑鸠,在乌山的战火熄灭的第三天,蓝海商会的团队,就在指引之下驶入了乌山的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