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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了她永脱无间,放了手。
他只能放手。
可失去她,余生日夜回味,又何尝不是他的无间?
洛襄闭上了眼,眸中的血丝缓缓褪去。
荒原莽莽,尘烟浩荡。
洛襄立在原地,宽大的袍袖垂落,手中攥着那枚绳结,无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他望着那对人马又再度启程,化为荒原上的一小点,消散在茫茫沙尘之中,
难以割舍之情,难以了断之欲,也尽数散在了滚滚风烟之中。
……
天地苍茫,浮云千里。
洛枭领着队伍行进在荒原,小心勒令马车减速缓行,因着朝露身子孱弱,经不住动荡。
朝露发现,自洛枭和洛襄谈毕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她马车一侧跟了一路,却始终一言不发。
过了半刻,马车的帘幔突然被他掀开。
“还来得及,”洛枭望着里头的她,咬着牙道,“你若实在喜欢那个和尚。三哥只要你一句话,无论他是高昌国主,还是什么佛子,三哥马上帮你把他绑来,按着头让他和你拜堂成亲,做你的夫婿。管什么佛门,管什么高昌,管什么天下苍生,我只要我的露珠儿能高兴……”
“三哥!”朝露气得猛咳起来。
他又在说什么傻话呀。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不由问道。
洛枭心事重重,漫不经心地道:
“没什么。”
话音刚落,又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
“露珠儿,永远是三哥的露珠儿。”
语调很重,像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朝露闻言只觉越发莫名其妙,从帘幕探出头去,伸手扯了扯他的马绳。
洛枭从马上回头。
他这才注意到,在烈日刺目的光线下,她原本深黑的瞳仁泛着微微的碧色。
又见她眼角湿红,哭花了的小脸满是泪痕,正想抬手拂去。
他的手指还未触及那雪白的肌肤,便在半空猛然收回,重新握紧了马缰。
朝露想要再问些什么,却见前面荒原的尽头,出现黑压压的一队人马。
战乱流民劫匪众多,经常盘桓在无人的荒原,洛枭正想命令全队戒备,却见那队人马扬着梁军的玄底龙旗,声势浩大,蜿蜒数里。
为首之人策马奔腾,明光铠甲,麒麟肩吞,在日头下耀人睛目,气势凛然。
洛枭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猛地抽出腰刀。
梁军兵强马壮,优势难当,见此状自是分毫不退,也拔刀相向,重重人马竟将洛枭这一小队包围了起来。
李曜面色淡淡令亲卫收刀入鞘,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下了马,径自掠过马上的洛枭,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向马车,劲臂一撩帘幕,看到了里头的女子。
他冷峻的面容展露一丝笑意,回身朝洛枭道:
“我来接我未婚妻子,有何不可?”
洛枭咬牙切齿,呼哨一声,召来一队人马,纷纷拔刀相向。
就在此时,朝露敛起帘幕,缓缓走下马车,微微朝李曜屈膝行礼,沉声道:
“请殿下暂且避退,我与我三哥有要事相商。”
李曜面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满,哼笑一声,令亲兵后退,道:
“你要我答应的三个要求。十日内快马加鞭,为你找来西域诸国的佛门长老,我办到了。”
“来追杀你三哥的北匈兵也被我暗地里全部击退了。”
“今后,你的故国乌兹也可对大梁保留藩臣之仪,不会为我梁军所灭。”
“也该是你践行诺言的时候了。你最好和你三哥说清楚了,再有下回,任是你三哥,我也不会客气了。”
洛枭不由分说,将朝露拉至马车后面,道:
“露珠儿,你没告诉我,你要嫁的人是这个梁人?”
朝露将李曜故意放水救他逃离追兵一事告之,洛枭轻嗤一声,将尖刀狠狠插入沙地,冷笑道:
“难道我还要向梁人磕头谢恩不成?简直荒谬。”
洛枭想起方才洛襄所言,她的身世与大梁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凶险异常。
决不能让她嫁给这个梁人!
他双手在背后紧握成拳,愤声道:
“就算有恩,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梁人!”
朝露莫名,抬眸看他面色森然,问道:
“这是为何?”
洛枭摆手,别过头,道:
“你不用问,就是不可。”
朝露自是知道三哥脾气向来极倔,叹一口气,开始对他陈明利害:
“三哥身为右贤王,高昌之战失利,又叛逃出北匈,若再不投靠大梁,单于向来凶恶嗜杀,如何能放过你?”
洛枭坚决地摇了摇头,扬臂一挥,道:
“露珠儿不喜欢他,若是为三哥的缘故轻许终生,我倒宁可当初死在峡口算了。”
朝露心下失笑,又低声道:
“我与他的亲事只是交易,他只是想借我乌兹王的身份,慢慢拿下乌兹,稳定民心,以便渗透西域。他已许诺,即便成亲,在我答应之前,他不会动过我一根头发,也会倾尽所能保护乌兹……”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三哥,我本就时日无多,成亲不过是虚与委蛇,一场形式而已。”
洛枭听她又轻言生死,面上愈发愤愤不平,心中更是涩意难忍,背过身去,转头不语。
朝露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气呼呼道:
“我是怕你牵连我乌兹。万一单于恨意难消,为了追杀你挥兵乌兹,我如何抵挡得住北匈大军?我可不想为了你,让乌兹变得和高昌一样。”
语罢,见洛枭只摇头不语,朝露又侃侃而谈,言及未来之事,梁军如何横扫西域,如何一统江山云云。
岂料洛枭一听,眉头越皱越紧,面上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半天憋出一句:
“嫁给他,我看,还不如嫁给那和尚,至少……”
至少他对你视若珍宝,百般呵护,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听到他此言,朝露先是一愣,遽然转身,扭头就走,上了马车后闷声不响。
洛枭自觉失言,悻悻地跟着她上了马,心中再难安定。
李曜见二人不欢而散,目光在二人面上逡巡一圈,即刻下令大军护送马队向乌兹行进。
才行了不足一刻,洛枭忽而勒马,令道:
“等等!回头。”
李曜登时不悦,忍气道:
“又怎么了?”
洛枭轻咳一声,余光掠过马车微微拂动的帘幕,道:
“听闻高昌乃西域第一佛国,佛子受封的法会定是盛事一场,热闹非凡。我们等那一日法会之后再走。”
李曜眼眸促狭起来,锋利的目光望向身后的马车。里头的人始终静默,不予赞成,不予反对。
洛枭见他面色微沉,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