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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的棋子,自甘堕落。
最后入大梁皇宫,她因不会汉文被众臣耻笑为蛮女,只有国师愿意倾力相授,可她最后还是被视作祸国妖妃,一箭穿心而死。
……
是夜,王殿深处的寝宫,宽榻之上,织金描线的帘幕低垂。
朝露头一回睡在王榻上,所做之梦尽是荒诞的痴魇。
那一夜天竺秘酒的苦涩与甘冽,出嫁那日凤冠上的明珠,佛窟中得偿所愿的迷情,宫墙前拂动的玉白袈裟,临死时荒凉冰冷的碎雪……
一一铺陈在她眼底,分不清究竟是前世还是今生,是实相还是虚相,是命运使然还是人为阴谋。
睡梦中,榻沿坐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一双温柔的手,缓缓为她拭去面上不断淌落的泪水。乐此不疲,极具耐心。
朝露倏然惊醒。
她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毫无血色,丝滑锦缎的中衣渗出层层冷汗来。
幽暗的尽头,她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第58章
恍惚间,洛朝露又梦见了前世。
初入大梁皇宫,她并无甚城府,又无根基,却深受李曜宠爱,连皇后都向来对她和蔼可亲,事事让她三分。不知不觉,她已在宫中树敌众多,是多少人的眼中钉。
她性子骄纵,也会耍一些手段,无非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争宠小计俩,
彼时她并不知道,深宫之中,有些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定她生死。
那日半夜,李曜因边关战事宿在了勤政殿,她安寝之后,宫邸的大门被什么人破开。
一众宫女内侍战战兢兢跪倒在侧,迎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来。
刺眼的团团火把下,她透过窗棂,看到为首之人织金锦袍,其上一只展翅的鸾凤镶绣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皇后驾到!”
寝殿的门被人踹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榻上起身,朝来人虚虚地一拜行礼。
皇后妆容一贯地精致,却冷若冰霜,再没了从前那般和善,尤其,微挑的眼尾里暗藏杀机。她久久未将跪地的朝露扶起,自己金刀大马地坐下,即刻命人搜宫。
很快,有内侍在她的床褥下搜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人偶。
那陌生的人偶上还刻着一行字。
整宫人顿时吓得没了声息,齐齐以头抢地,战栗不止。满殿唯余火把跳动的光,照亮了皇后微勾的唇角。
洛朝露一脸茫然,不以为意。
西域出生的她,自是不知此事轻重,更不知几十年前,大梁朝最大的巫蛊案曾经害死了一位太子,一位皇后,和无数公卿大将,整整一大望族为之陷落,百万尸骨为之坑埋,宫道上至今仍留有当年的血迹。
皇后身边一个常见的大内侍慢悠悠行至她面前,掐着尖细的声音道:
“姝妃洛氏,乃蛮族妖女,胆敢在后宫行巫蛊之术,妄图谋害皇后,其罪当诛,就地绞杀。”
大内侍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人抓着白绫的一端,朝她走来。旁边不知哪里窜出几个小太监,按住了她的双臂,防止她逃脱。
“不是……不是我!”她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白绫已死死缠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挣扎之时,她贝白的指甲深深刺入宫砖,在浮雕的莲花纹上划下两道长长的白痕,刺耳的尖声响彻殿内。
气息将尽的时候,脑中已满是白光乍现,她恍惚间听到一声沉沉的呵斥:
“住手!”
耳边传来带甲侍卫齐整的脚步声,有如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宫中。
半开的朱漆殿门外,一道玉白的身影大步走来,描金袍边如晴空卷云,翻涌不息。
轮廓形似李曜,但不是他。李曜是帝王,哪怕便服亦是只着朱紫,从不穿玉白之色。
宫中穿玉白色的,只有他。
恍若神祇。
皇后的人看清来人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失措地伏跪一片。
大内侍最先反应过来,小碎步迎了上去,躬身一拜后,皮笑肉不笑道:
“国师大人,什么风把您都吹来了?”
他直直掠过大内侍,脚步在她面前停下。
她只觉喉间的力道松了一松,来人强大的威压令两个行刑的小太监已然手软,颤抖不已。
朝露奋力挣脱旁人桎梏,匍匐在地,朝他一步一步爬去。
四周很静,他的呼吸声很沉,像是旷野里的一声叹息。
她仰起惨白的面,紧攥他的衣角,泪水簌簌而下,一连说了好几个“我没有”。
好像说了他就会信似的。
他未有言语,经络分明的手指一圈一圈地解开缠绕在她颈上的白绫。一个眼神之下,几个宫女将她扶到一边,他带来的一众侍卫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皇后娘娘好大的阵仗,竟不审而决?”他语气淡漠,从容道,“洛氏乃宫妃,本该在宗正寺庭审问罪,又涉及异族,应由鸿胪寺介入,三司协理。还轮不到皇后娘娘一语定罪。”
皇后从椅子直起身子,猛地一拂袖,提高声量道:
“我正位中宫,受陛下之命掌管后宫。此妖女出生蛮夷,通厌胜之术,以巫蛊魇咒本宫,罪无可恕!”
“巫蛊?”他似是笑了一笑,抬手接过侍卫递来的那个人偶,随意地翻开了一下,定论道,“八字不对。”
“上面就是本宫的八字。这贱人咒我,为何不对?”皇后厉声道。
“洛氏不通汉文。她的汉文乃我亲手所教,皇后娘娘八字中的‘庚’字我尚未教到,她不可能会写。还有……”他不耐地将人偶丢在一侧,冷冷道,“此字迹模仿之拙劣,只消找人比对,一看便知,不是她写的。”
“要找出究竟是谁写的,谁做的巫蛊,一审一查便知。”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身后的重重侍卫手脚麻利地将宫中所有人押了出去。
“你,你!……”皇后银牙咬碎,恨恨道,“我要去禀明陛下。”
“陛下此时尚在御书房,皇后娘娘若不服微臣所判,大可自行去找陛下定夺,但……”他故意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琉璃佛珠,幽幽道,“我奉劝皇后娘娘谨言慎行。北境三城为北匈所扰,大将军拒不出兵一事,陛下还在气头上。娘娘不如先劝父兄出兵,以平圣怒,方为上策。”
事后查明,是她宫中亲侍所为,但拒不交代幕后主使。
朝露受了委屈,自是去找李曜哭诉。
御书房的屏风内一侧,李曜搂着她颤抖的削肩,他拇指粗糙的薄茧轻轻划过她颈上被勒的红痕,又酥又疼。
他沉黑的眉宇间似有戾色,将她抱紧在他的胸膛,唇齿在她耳侧摩挲,低语道:
“朕尚需倚仗皇后母族,你且先忍一忍。”
他的手拂开她的长发,勾在指间,一圈一圈绕起,缠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