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为父兄报仇,登乌兹王位。”
众臣倒吸一口凉气,虽西域诸国如大宛、高昌出过女王,乌兹历史上可从未有过女人当王的。可看看地上漫过来的粼粼血迹,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只把头垂得更低。
未待群臣发言,身后众亲卫已逼近王座之前,数道明光晃晃的刀锋已横在洛须靡颈上,制得他一动不敢动。
邹云对洛朝露耳语几句,将一封早已备好的绢帛诏书递给了她。朝露点了点头,微微撩起沾了污血的裙摆,走上玉阶,将手中诏书掷在洛须靡面前:
“还请叔父退位让贤,签署诏书。”
这下轮到看戏的大梁使臣咂舌。
这王女不一般,竟还懂名正言顺的继位之法,一举绝了其他人兵谏的借口。这梁人改朝换代才懂的封口之术,她居然一清二楚。
“下毒之人非我!”洛须靡猛啐了一口,将头一横拒绝,身旁的锋刃已将他一缕鬓发割去。发丝还未落地,刀刃已近在颈脉。
少女言笑晏晏,诚意满满,道:
“叔父待我不薄,只要肯让位于我,我自是愿意念及旧情,可以饶叔父一命,送你回封地玉城颐养天命。”
洛须靡咬了咬牙,签了退位诏书,摁了血指纹。
邹云将地上的诏书拾起,拂去边缘的血迹,递给了她。
“很好。”朝露接过一看,满意地笑了一声,随即将诏书一卷收起,看了邹云一眼。邹云拔出腰上佩刀,双手献上,交予她面前。
洛须靡还未来得及抬头,吹毛饮血的锋刃已遽然落下一刺,贯穿了他的胸膛。
朝露抬起拿刀的手,淡然视之。杀父仇人喷涌而出的鲜血淌在皙白的指间,倒也别有一番香艳。透过血色的指缝往下看去,殿内众臣抖如筛糠,噤若寒蝉。
兵不厌诈,称王称霸。没杀过人,沾过血,怎么稳坐王位。
满地血迹久久不曾干涸,朝露脚踏玉阶,终于坐在昔日父王抱她在膝的王座之上。
脚下,群臣伏跪,山呼万岁。
遥遥望去,一道纤丽且挺拔的身影从门外的黑夜中走来。
洛朝露从王座上悠然起身,丢开手中刀柄。一眼看到女人昳丽的容貌,眉不点而翠,目不画而明。她微微一笑道:
“阿母终于肯来见我了。”
承义公主神容冰冷,目之所及,殿内狼藉,遍地血腥,又打量了一眼她一身带血衣衫,道:
“朝露,你收手吧。”
洛朝露眉峰一耸,眼中锐光闪动,隐忍多时,忽而低喝一声道:
“出去。”
冷汗淋漓的众臣闻言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逃出王殿。邹云欲言又止,在她凛冽强硬的目光下亦随其余亲卫退出殿内。
人流散去,空荡的大殿落针可闻。满目赤红,腥血犹在。
朝露定定望着姿容华丽的女人,唇瓣动了动,即便心中委屈,可面上仍要露出得意之色,道:
“自我出逃,阿母派人穷追不舍,甚至追到了莎车国。我一回来,阿母迫不及待将我幽禁宫中,是万没想到我回来是为了这一出戏吧?”
“儿请阿母上书,劝服大梁皇帝与众使臣一道拥护我即乌兹王位。”
“不可。你绝不能为王。”承义公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为所动,“你速收手,此事尚有余地。”
朝露冷笑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阿母早知今日,何必当日苦苦相逼。”
承义公主愤然拂袖,背转身去,恨恨道:
“我在乌兹苦心经营的一切,一朝不防,竟然被你如此摧毁殆尽!”
朝露微微一怔,忽如醍醐灌顶一般领悟过来。
洛须靡死前拒不承认毒杀父王,被她当作狡辩,如今死无对证,她忍不住颤声问道:
“所以,是阿母联合大梁,费尽心机将洛须靡推上王位的?”
在她猩红的视线中,女人缓缓转过身来,姿态向来优雅从容,鬓发分毫不乱。
“我十四岁因我谋逆案沦为戴罪之身,被迫嫁到乌兹为王妃,所求不过有朝一日能戴罪立功,为我大梁一统西域,最终我亦能荣归故里。你父王既不愿归顺我大梁,我便换一位听话的新王。”
这番话像是惊雷一般落下,将朝露一下子击中了,几乎要站不住。
在这一瞬间,前世今生,很多她始终模糊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为何父王病逝前,只有母亲在旁,连诸位王子都不能接近。
若非有人接应,为何洛须靡能如此顺利带兵入王庭,而即位后只有母亲一个夫人。
为何佛子一出现,洛须靡和母亲如临大敌,甚至要将亲女儿送上……
朝露仍然不甘心,抬首死死盯着女人沉定的面容,反问道:
“我是阿母的女儿,有一半梁人血统。况且,我是父王留下唯一子嗣,除了我,谁还有资格坐这王位?”
朝露忿忿不平。
在乌兹王庭之时,算计禁军头领邹云出逃,又借着佛子的威名在王寺蛰伏,暗自养了一支商队作茶马交易,借此囤积战马和兵力,获取西域诸国情报。
为了回乌兹,不惜与前世仇人李曜虚与委蛇。甚至连自己的婚事都拿来利用,与戾英交易。
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她为此花费了多少心力,她凭何要因母亲一言而放弃?
朝露昂起了头,抿紧发白的唇,一字一句道:
“既然这乌兹王位是阿母定的。洛须靡这等废物坐得,女儿我为何坐不得?!”
承义公主缓步朝她走近,涂了豆蔻花油的殷红指甲轻轻拂过她的脸,冷冷地笑了一声:
“谁都可以,唯你不能。”
那一声笑,朝露不寒而栗。惊悸中,女人幽然转身离开了大殿,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
朝露望着她的背影,浑身因登上王座而沸腾的血流冷却了下来,向后趔趄一步,两眼发黑,被赶来的邹云扶住。
巨大的茫然不解和一丝莫名的惊慌盘踞在她脑中。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很多事。
自幼以来,她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
她会温柔地为她挽起青丝,盘成一个个美丽的发髻,为她梳妆焕容,教她歌舞取乐,却从不教她诗书汉文。
她幼时去母亲书房,好奇翻看案上的汉文书籍,却被母亲夺走斥责。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愤恨的容色,一把打落她手中的书页,放入香炉烧成灰,都不准她再看。
母亲也不喜她接触公主府中的汉人,更不准她与他们交友。
洛枭不在的时候,她终日与马匹和马奴为伴。她没有朋友,只有奴隶,养成极为骄纵的性子,任意妄为,冷血无情,父王和洛枭会赶来为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父王逝去,洛枭失踪,她终日活于惊惧之下,沦为一颗谁都可以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