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慢慢想通了。
他是古代人,自然也会以古代传统女子的目光看待自己。
从一而终,守贞守节是古代女子的典型思想。
他起了那种心思,肯定会以为,她心里想的,是为先帝守节一辈子,所以带她到阁楼,提及先帝,还让她看先帝和赫舍里皇后的画像,就是想要告诉她:
你别自作多情了,先帝心里压根没你。
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后,再送画像,表露出他的意图,这是第一步。
昨日在湖心亭则是第二步。
目的是试探她的心思变化,结果发现她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不但对他没那个意思,还直接选择了装糊涂。
所以,他见软的没用,便来硬的。
她碍于皇权,没法拒绝,只好应承。
如今……他硬的使完了,又来软的?
苏沐瑶坐在膳桌前,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安于现状是不可能了。
给皇帝当妃嫔,虽然有些突兀,兴许会遇到一些麻烦和危机,但她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雍正的长相过于俊美,女人和他睡觉,谁更吃亏,还不好说呢。
当然,如果换成另外一个胡子拉碴的中老年大叔,她宁可咬舌自尽,也不能同意。
和雍正嘛,睡了就睡了。
但问题是,雍正不仅想睡她,看这样子,还想和她谈恋爱。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你一个强取豪夺的,还想要别人的心,想的也太美了。
以为她得到一些特别恩宠,享受了连皇后都享受不到的九龙汤池沐浴,就会很感动吗?
苏沐瑶又夹了一块香菇,皇上的御膳,确实好吃,但动摇不了她坚若磐石的心。
她说是“饱的很”,但实际筷子就没停过。
雍正看到苏沐瑶认真埋头吃饭的样子,有点想笑,怕她真恼了,到底忍住了。
“原来你喜欢吃淮扬菜,倒也难怪,苏完瓜尔佳氏一族世居陇南,你也算半个南方人。”
他一直注意身旁的人,见她常夹的菜,有文思豆腐、清炖蟹粉、水晶肴肉等等,都是苏菜,口味也偏清淡。
这一点雍正没说错。
苏沐瑶在现代,真是半个南方人。
她出生甘肃省武都市,武都在古代就是陇南,因为甘肃处于南北分界线,所以有说武都人是南方人,也有说武都人是北方人的。
某种意义上,倒是和原主身世对上了。
苏沐瑶点头道:“吃清淡点,对身体好。”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四岁,口味发生了好几次变化。
小时候,受父母亲影响,不喜油荤,只喜欢吃清淡些的菜,越清淡越好。
觉得只有清蒸水煮,才能保持食材的鲜香和原汁原味,很多食材,用油盐一爆炒,就糟蹋了。
二十岁时,父母双亲出车祸去世,她因为打击太重,失去大部分味觉,因此,饮食习惯也骤变,忽然向四川人靠拢,每顿重油重辣。
再到后来,自己看破些了,没那么多执念,觉得活着就是要好好活着,去旅游,钓鱼,爬山,养花,饮食也变得佛系,无论什么菜色,只要好吃就行。
当然,出于养生考虑,大体还是偏于清淡的。
雍正柔声道:“行宫里的厨子代代相传,都是本地人,所以今天的膳食中,京菜偏多。”
“朕的御膳房里,有一个擅长做淮扬菜的厨子,拿手的有一道松鼠桂鱼,先帝当年都交口称赞过,等回了皇宫,朕让他做给你吃。”
“不过,还属三四月份的桂鱼,肉最细嫩,吃起来最鲜美,现在是五月,你正好错过时间了。”
苏沐瑶“哦”了一声,淡淡评价道:“那嫔妾可真倒霉。”
雍正一笑,道:“也不倒霉,还有明年呢。”
苏沐瑶不置可否。
用罢晚膳,苏沐瑶提出告退,雍正倒也没开口留她。
此时,太阳西斜,落日余晖投射在缕缕轻云上,形成一幅神秘的彩色画卷。
苏沐瑶出了殿门,不见云墨等人,唯见苏培盛站在柱边,正对不远处招手说话,见到她,忙笑着将她拦住,道:“太常在,您等等。”
苏沐瑶不解其意,道:“苏公公有事?”
苏培盛笑着,又转过头,催促道:“快点。”
一个小太监手里扯着一根风筝的线,喘着气,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苏沐瑶往天上看,果见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蝴蝶风筝飞的正高。
只是,这风筝看着……有点眼熟。
像是她的那个。
雍正从她身后踱步走了过来,轻轻道:“你该剪线了。”
苏培盛堆着笑,将一把剪子双手捧着呈了上去。
苏沐瑶怔了怔,接过剪子,对着风筝线一剪。
那只大的蝴蝶风筝断了线,不再受任何束缚,彻底恢复了自由。
它顺着风向,渐渐的越飞越高,化成一个小黑点,再至消失不见,最终和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
苏沐瑶转过头,去看雍正。
雍正轻声道:“朕希望你身体健康。”
赐她九龙汤池沐浴,并不是出于暧昧的心思。
只是简简单单的,希望她受龙气庇佑,身体能恢复健康。
和放飞这只蝴蝶风筝一样。
第56章
“嫔妾告退。”
苏沐瑶垂眸福身,带着云墨她们离开了。
苏培盛转过头,看到皇上负手立在阶前,凝视着瓜尔佳氏远去的身影,眼底似有不舍之意。
但既然不舍,何不将她留下呢?
难道是因为瓜尔佳氏的身份,皇上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说出口?
苏培盛一如既往的发挥着自己作为天子近侍的高情商,躬了躬身,提议道:“皇上,天色已晚,路不好走,不若让怡太常在在殿里留一晚吧?”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在说话的当下,他想了后续很多需要做的事。
只要皇上一点头,怎么和瓜尔佳氏说,怎么准备侍寝工作,他都能立即安排好,保准让皇上满意。
雍正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殿。
苏培盛讪讪的缩了缩脖子,他这是,又猜错了?
不得不说,皇上的心思藏的真深啊。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也只偶尔能猜出两三分。
苏培盛双手抱在一起,摇了摇头。
皇上的事,他作为一个奴才,无法置喙,但也有自己的一些看法。
他觉着,皇上对瓜尔佳氏,手段上过于优柔了。
即便皇上从前是王爷时,也从没这样过。
毕竟,他见过皇上在潜邸时,试图收服一个臣民是什么样,那真是雷厉风行,果决得不得了。
毫不废话,直接摆出条件来,顺从就罢,不顺从,一套威逼胁迫的手段下来,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