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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寇来啦,水寇来啦!”
忽然,楼船上下,传来清脆的铜锣声,有宁府小厮们的喊叫声,以及张弓射箭的破空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霎时间,阁楼里的几个人脸色一变,酒意都清醒了几分。
“你们呆在这儿,我出去看看。”贾蓉握紧拳头,只感觉酒意上头,肾上腺素激增,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有水寇来袭?
“大爷,外面那么乱,快别出去,就呆在这里罢。”梅香面色苍白,听见贾蓉要跑出去,急忙拽住他。一双粉拳攥的发白,眼神里流露出恐惧。
“二爷,您可千万别出去。”采薇也满脸紧张,劝着自家主子。
贾蔷很听劝,此刻酒意醒了三分,浑身渗出一层冷汗来,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连忙道:“是啊,大哥哥,外面那么乱,出去干什么!咱们楼船这么高,又有三五十个的精壮小厮,人人都拿刀枪,还有女墙和炮床机弩,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来惹咱们,等会子就该平息了。”
贾蓉却不听,只说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呆好别出来”,便握紧拳头,吐着酒气,紧绷精神走出阁楼。
外面的风儿有些冷。
贾蓉从阁楼里出来,被江上寒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整個人酒气散去,眼神越发明亮而清醒。
他站在高处俯瞰望去,但见圆月悬空,他们的船只行到一个拐弯处,四处都是芦苇荡,江上泛起一层浓雾,有影影绰绰的夜航船驶来,正贪婪的扑向运河上的大船。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行动!
贾蓉站在阁楼上极目远眺,却发现运河上黑暗而静谧,竟连一只写着“运漕”的灯笼也不见了。
“直娘贼!”
贾蓉表情阴沉,不禁暗骂一句。早知道神京城外面很乱,但没想到出来的第一天晚上,就遭遇了这么危险的事。
其实,他是运气不好。
谁让他刚巧赶上八月十五中秋夜呢?
春秋二季,江上多起浓雾,本就是“水寇频发”的时期。偏今儿又是中秋节,有的漕船放假,更给了运河沿岸的“水寇们”胆子。有那些人,拉帮结伙,只把商船民船乃至官船都给劫了,然后该“孝敬”的孝敬,该犒赏的“犒赏”,养家糊口的钱就挣出来了。
都说大运河养活了沿岸百姓。
这话不假!
但除了“正经营生”,也包括这些血腥的资本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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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数百米处,一条商旅船被数十条夜航船围住,仿佛鬣狗捕食般,恶狠狠的撕开一条口子,然后一拥而上。
“啊……啊……”
那条商旅船上很快传来惨叫声,有“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没过多久,突然火光升腾,整条船只都烧起来,把附近水域照的一派明亮。
然后,贾蓉听见船板底下,有浓雾中水寇的叫骂声传来。
“饿不死的野杂种,忘八羔子的,怎么能叫人点了亮子,这还叫人怎么拔炉儿,野驴肏的腌臜货!”
水寇们乘坐夜航船,依靠江上浓雾掩盖身形,是一种很好的防御手段。即使大船有人射箭,也很大几率不会射中。但如果火光升起来,危险几率就大了。
所以,抢劫船只最重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只要登上船,见人就杀,先把“危险系数”清除了,确保了整条船的安全,大家才能高高兴兴的分财货。
此刻,有一条商船着火了,把附近水域照的明亮,那浓雾中的夜航船也暴露身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叫骂声传来。
水寇们恼怒恐慌了,船只上的精壮弓弩手却稳住心态,一个个搭弓射箭,直往浓雾中的人影射去。准确率上涨了不少,有凄厉的惨叫声和“噗通”落水声不断传来。
但让人愤怒的是,浓雾里的夜航船,居然还在密密麻麻的驶来。仿佛野狗们的盛会,务必要在今天晚上狼吞虎咽,吃上一顿美美的大餐。
死亡,在他们看来,竟不知一提。
那惨叫着掉入水中的同伴,非但没让他们胆寒,反而让他们愈发兴奋,往船板上扔着飞虎爪,踩着结实的船舱飞入甲板上,要与弓弩手们决一死战。
这是最真实的战场!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水寇们比战场上的敌人还要可怕。
在战场上,也许能逃命。
可在运河船上,想逃命都没处去。只能拼命去抵抗,直到天光大亮,逃离水寇们的围捕。否则一旦被登陆成功,满船人都不会有一个活下来。
贾蓉身体绷紧,肾上腺素在激增,整个人热血沸腾。站在阁楼上,握紧拳头扫了一眼战场,便把情况映入眼底,心里松了一口气。
“能守住!”
这是贾蓉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
也是这段时间,他熟读《宁武方略》,以战场思维去考虑的结果。
然后,他快步下楼,进入主厅舱室里,先拿了弓箭在手,心里升起安全感,再喊了两个三等仆妇。
此时,两个三等仆妇,全都面色苍白而惊惧,身体抖动如筛糠。一个哆哆嗦嗦拔了金钗在手。另一个更厉害,居然摘下了贾蓉挂在墙壁上的腰刀。
“别害怕,他们攻不上来,咱们这么多人呢。”
贾蓉笑着宽慰一句。
似乎是贾蓉的笑容影响了两个三等仆妇,两人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可是武勋世家,无论楼船还是人丁,全都远远强过商船民船。那些水寇们,全都是沿岸附近的“穷酸丁”,全凭一股子贪婪在驱使行动,如何能是他们对手?
这般想着,便渐渐镇定下来。
“来,给我穿甲。”瞧见两个三等仆妇镇定下来,贾蓉便笑着吩咐一句。话音刚落,却听厅外传来梅香的清脆嗓音,“让我来罢……”
贾蓉诧异,抬头望去,却见梅香面色紧张,莲步轻快的走来。
“你怎么下来了?”贾蓉疑惑。
梅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鼓着嘴埋怨道:“我是爷的人,自然是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何敢把爷抛下,独自一个人躲在阁子里呢。”
此言一出,贾蓉恍然大悟,却笑着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嗯。”梅香低声应了,走上前帮着贾蓉把一套金漆山文甲穿了。直到顶盔贯甲,全副铁铠武装起来,贾蓉方才升起了浓浓的安全感。
没办法,饶是他武艺过人,又天赋异禀。可战场上最怕的是“流矢”。许多大将军都是中流矢而亡。如果不穿甲,谁知道会不会中箭呢。
更何况,既然有铠甲,干嘛不穿呢。这可是他宁国府专有的底气。
戴了红缨盔,身穿金漆山纹甲,披了大红袒肩款袍。贾蓉全副武装,擒握皂雕漆宝弓,腰悬三壶箭囊。又在笏头带上垂系了一柄腰刀。
然后,金鳞甲闪动光泽,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贾蓉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水寇们,我贾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