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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衫客死了。
这个当年参与围剿妖女曲红灵而活下来的最后一人,最终死在了姜守中和染轻尘的手里,也算是一种命数。
只是对方临死前的话,让姜守中很是疑惑。
“你和她都是怪物……”
为什么说我是怪物?
是因为看出我身上有死气的原因?
而且姜守中直觉,对方口中的“她”并非指的是染轻尘,是另外一个人。
血水缓缓弥漫开来,将草地染成了红褐色,这个本就没有太阳的林间,这一刻似乎更显得暗红,颇显压抑。
姜守中低头望去,发现怀里的染轻尘已经昏了过去。
对方本就身负重伤,哪怕无双剑法是他主导,也依旧耗费了不少精力,能支撑到现在也算是骨子里的倔强作祟。
疲惫的姜守中搂着女人,靠坐在旁边树干休息。
从引开苏衫客到击杀对方,他几乎掏空了功力。
姜守中低头望着怀里昏迷的女人,将散乱在女人面庞上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
女人脸色苍白,仿佛碧落黄泉间飘零的幽兰,带着一抹令人心疼的脆弱与清冷。
姜守中轻轻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到青州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奇怪起来。
或许更早一些,在京城的时候就很奇怪。
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只是尽可能的坦然相处。
毕竟对方说过,她的梦想是成为和江绾那样剑道宗师,一生为追求剑道而活,不会考虑儿女私情。
所以姜守中从未想过与对方产生感情。
可随着两人相处时间过多,有意无意的,仿佛有一丝理不清的情愫萦绕在两人之间。
这让他很是为难。
尤其对方并没有刻意与他疏远,反而愿意保护他,愿意与他亲近,甚至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这让姜守中无奈之余又有些生气。
毕竟他是正常男人,有着正常人的感情。
毕竟染轻尘是一个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人。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所以姜守中很生气,既然你不打算发展感情,就离我远一点啊,总不能让我一個大男人做这个恶人,刻意疏远你吧。
况且对于感情,他本来就不果断。
除了当初对红儿主动,主打的就是一个被动。否则也不会与耶律妙妙、夏荷和秋叶她们惹上情债。
他实在不懂得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姜守中的心里很矛盾。
在名剑山主之后,他就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女人了,只是刻意压抑着。而且那段时间让他高兴的是,染轻尘也似乎在刻意亲近他。
如果染轻尘真的愿意做他的妻子,那他肯定是很乐意的,除非脑袋被驴给踢了。
但好景不长,对方突然又扯开了距离,开始疏远。
姜守中不懂什么“情空境”,只是这次变故让他清醒了许多,再也不敢也不想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一些感情来。
他怕两人真的会发展出感情,最终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
所以他始终保持克制。
偶尔的玩笑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即便这段时间染轻尘又开始亲近他,他也不敢去捅破这层纸窗户,生怕是自作多情,也生怕影响到对方。
可他明显能感知到,似乎心底已经印上了对方的影子。
否则之前在修罗城他不会那般慌张。
也包括这一次。
而这一次在看到对方活着的那一刻,被压抑着的悸动又涌现出来。
当时他真想抱住女人。
但还是没敢。
他不敢确定染轻尘究竟要不要成为他的妻子,他不敢试探性的走出那一步。
他很想知道女人内心在想什么。
只是他无能为力。
人的感情便是如此,当开始在意的时候就变得患得患失,畏畏缩缩起来。总感觉在触碰一个泡沫,小心翼翼地。
此外最让他在意的,是夜莺姐的数次忠告。
上次夜莺姐也解释了为什么不希望他与染轻尘发生感情。
当年江绾在明知道墨如夜的孩子是女儿身时,还执意与之结亲,让染轻尘嫁给一个女孩,怎么看都很诡异。
甚至江绾还在染轻尘体内,留下一枚绝情剑心。
江绾为什么不希望女儿动情,为什么要阻止女儿寻找自己的幸福?年幼时染轻尘生病,又生的什么病?
这些谜题很难让人猜透。
总之姜守中能感觉到,无形间有一股力量在左右着染轻尘的情绪,也在阻碍着两人的感情发展。
这让他的内心无比的纠结。
不知觉中,他的手掌轻抚着女人柔腻的脸颊,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
——
染轻尘就在旁边。
准确来说,此刻的她仿佛魂游天外,以一种虚幻的状态站在姜守中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死了吗?
但自己的身体还有温度,有心跳。
更像是灵魂出窍。
她对着姜守中说话,可对方压根听不到。
这时,心有感应的她猛地回头,惊愕看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长相身形竟和她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是一头银灰色长发,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自幽冥深处蔓延而出的血戾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那双瞳孔,也泛着幽红色。
“你是谁?”
染轻尘心中警戒。
“我是你啊。”
银发女人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近。
“我?”
染轻尘蹙紧柳眉。
银发女人勾起猩红的嘴唇:
“以为没有了绝情剑心,就可以随便喜欢别人了是吧,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生根本不配得到爱情。”
“你究竟是谁!?”
染轻尘内心莫名产生了几分恐惧,下意识靠近姜守中。
只是此刻男人根本看不见她。
银发女人瞥向姜守中,笑着说道:“他若真喜欢伱,就不会招惹其他女人了。他若真喜欢其他女子,就不会惦记你了。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你所奢求的爱情,真的能得到回报吗?
男人啊,不过是惦记你那副身子而已,你若是个丑八怪,他还会在意你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惜你不是这一瓢。
染轻尘,你跟别人不一样,你不需要这种廉价的爱情,它只会让你陷入痛苦……”
“我的感情如何不需要你来管!”
染轻尘冷冷说道,“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只是看到了你的心,一颗一直被隐藏起来的心。”
银发女子幽幽道。
她走到染轻尘面前,苍白的手掌轻轻按在染轻尘的心口处。
“听,是不是没有心跳了?”
染轻尘想要推开女人,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银发女子缓缓握住拳头,与此同时染轻尘感觉到心口一阵剧烈绞痛,就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攥在手里,疼的她喘不上气来。
银发女子面色冷淡道:“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值得你去喜欢的。”
“滚开!!”
染轻尘拼尽全力挣脱出束缚,将女人推开。
她捂着心脏位置大口大口的喘气,冷冷盯着似笑非笑的银发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管你是谁,赶紧滚远一点。”
银发女子叹息道:“你心里明明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呢?你以为你做出了牺牲,男人就会感激你吗?太天真了,他只会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
“闭嘴!”
染轻尘怒斥出声,双目通红。
银发女子盯着染轻尘,身体如青烟般拂动,继续说着:“他无法给你全部的爱,痴情也好,多情也罢,你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代品罢了。不信咱们看着……”
“我说了闭嘴!”
染轻尘一掌朝着女人拍去。
却直接穿体而过。
银发女子走到姜守中身边,目光寒漠带着浓浓的讥讽:
“他不会只满足于你一个女人,你之所以愿意分享,是因为无论是锦袖还是夏荷,都只是丫鬟而已,你觉得她们构不成威胁。
可如果那个叫厉南霜的丫头也成为他的女人,你还会自欺欺人的,把她当通房丫鬟吗?到时候他对你的爱,能分出多少……”
染轻尘浑身冰冷,如坠寒窟。
对方好像什么都知道,窥探了她的记忆,她的心思。
难道对方真是她的内心?
染轻尘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仿佛无数恶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为一柄柄刀子。
“丫头,爱情不是我们这类人该拥有的。”
银发女人伸出细长如葱根的手指,轻轻按在染轻尘的嘴唇上,柔声说道,“你爱的越深,痛的就越厉害,你若执迷不悟,真正到撕心裂肺的时候就晚了。”
听着女人的劝告,全部愤怒的染轻尘却冷静下来:“无论你如何挑拨,我都不会上当。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做主!”
银发女人红唇翘起:“那咱们拭目以待。”
她轻轻一挥衣袖,一阵腥风吹来,吹得染轻尘睁不开眼,只觉天旋地转……
而原本平静无声的心脏,噗噗剧烈跳动起来。
……
染轻尘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姜守中关切的脸颊。
她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男人的手还抚在她的脸上,暖暖的。
看到女人醒来,姜守中愣了一下,随即如触电般的收回手,干笑道:“醒了啊。”
染轻尘扭头扫了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银发女子的身影,轻声问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在这里?”
“其他人?”
姜守中一怔,用力摇头,“没有啊。”
染轻尘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方才的遭遇,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
“你……能走吗?”
姜守中还抱着女人,指尖透过衣衫的滑腻肌肤有些温热。
染轻尘尝试着起身。
她一只手搭在男人肩膀上,一只手摁在男人腿上,尝试几次后无奈摇头:“不行,还需要缓一缓。”
“那就再缓缓。”
姜守中下意识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说道。
树洞没法背着人进去,里面的通道太过狭隘,只能等待。
他本想说“介不介意我这样抱着你”,但最终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有些话一旦出口,尴尬的是双方。
保持默契就好。
染轻尘也没有刻意避讳,可能是方才银发女人的言语刺激,激起了她的叛逆心,她就这样躺在男人的怀里。
我的感情从来不会由其他人定义。
我想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就不喜欢。
“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良久,染轻尘忽然轻声开口。
姜守中道:“问吧。”
男人竟然莫名紧张起来,总感觉女人要问一些很敏感的问题。
但奇怪的是,染轻尘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不敢问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挣扎半响,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只能含糊的转移话题:“我想对你说些事情,上次在修罗古城,我和一个女人结拜为姐妹。”
“啊?谁啊。”
姜守中一脸不可思议。
当时他没看到染轻尘身边还有别人啊。
染轻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具体身份我以后再告诉你。当时的情况也比较奇妙,我和她陷入了一个幻境,在那里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染轻尘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姜守中听得暗暗咂舌。
有一种在听天方夜谭的感觉。
“原来,你体内的绝情剑心就是在那时候被损坏的,难怪。”
姜守中恍然大悟。
当时从修罗城回来的染轻尘,就很不对劲了,一改对他之前的疏离,主动亲近,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没想到是体内剑心损毁的原因。
这么说来,还要感谢一下那位骷髅怪物。
“你那位义妹是个好人。”
姜守中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的直觉和眼光,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感谢她,对你的照顾。”
染轻尘内心回想起曲红灵的娇俏模样,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调侃道:“就怕你见了我那妹子,神魂颠倒,被她给迷住了。”
姜守中听乐了:“这你放心,即便你义妹美若天仙,乃是神女下凡,我也不会起心思。我若真动了心,我自己把自己阉了。”
“别胡说。”
染轻尘粉拳锤了一下男人的胸膛。
她笑眯眯道:“你就算真有心思也晚了,我那义妹是寡妇,很爱自己亡夫。”
寡妇?
姜守中听着无语。
自家这媳妇结交的闺蜜可真是奇特。
姜守中笑道:“那你就更放心了,我姜墨不是曹贼,对寡妇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