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萍波,孙静,沙千秋三人听见动静,立刻赶回,只见陆冰腿上插着一支箭,双手掐住腿跟,凄厉呼喊。阿桃早已不知去向。冯萍波惊道:“是阿桃做的?这婆娘好歹毒,我非杀了她不可!”,便要追出。陆冰忍痛阻止道:“不,冯姑娘,不要伤她。她这一箭插得好,我和她总算是恩断义绝了!”。冯萍波气道:“这是恩断义绝的做法么?这叫再生事端!”,当下替他止血包扎,又对孙静道:“孙大哥,他这伤口太深,血成黑块,箭头上必然有毒,咱们必须马上找郎中看看”。
陆冰听了,骇然失色,孙静早将他扛起,四人连夜跋涉,寻到一个镇子,半夜里敲开了一家药铺,那郎中睡眼惺忪,揉着眼大骂道:“是他自己死的,关我开那药什么事?再来纠缠,报官捉了你!”。孙静道:“你认错了人,我们老大腿伤厉害,烦你给看一看!”。那郎中松了口气道:“娘的,我还以为又是刘家来闹事,也许是李,钱二家。我这一年到头睡不了几个安稳觉”。四人听了面面相觑,那郎中将陆冰腿上箭创一看,吃了一惊:“乖乖,这是毒箭啊”。孙静连连点头道:“正是毒箭,这是什么毒?怎个治法?”。
那郎中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十里八村能治毒伤的只有张家店的李老鬼,他上个月死了,我呢,只能给你上药包扎”。孙静大骂道:“你这庸医,解不了毒,单是包扎谁人不会?”。那郎中道:“那几位就另请高明!”。沙千秋一剑抵上他喉咙道:“你若是治不好他的腿伤,我一剑劈了你,省得你这庸医害人!实不相瞒,咱们都是江湖人,杀个人跟踩死个蚂蚁一样”。
那郎中吓得面如土色,这时里头冲出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大骂道:“死人!你爹当时就是治毒伤出名的,若不是他的威名尚存,还有谁上你这儿看病?他教你那些,你都吃到狗肚子去了”。那郎中两手一摊道:“那有什么办法?当初我是想当厨的,他偏逼我学医”。妇人道:“当厨,当厨!也没见你做过几顿饭来!你不会治毒伤,不会照着书看么?”。那郎中一拍额头道:“对啦,我爹是写过那么一本书”,冲进里屋倒腾了好一阵,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来,凑到陆冰腿边,翻一页书,看一下腿,嘴里念念有词:“嗯,对啦,就是这一页,这毒叫做,叫做’肥翠‘,他娘的,名字倒怪,对,你看书里说,血不及流出创口,便凝成黑块,肿大如斗,一按就塌窝,就是它!我来看看方子”,说话间又翻了一页,大叫道:“哎哟,这一页怎么只剩了半张?谁给我撕的?”,将他五六岁的儿子从床上拖了起来。那孩子睡眼惺忪,被父亲逼问,只是大哭,说不出个子曰来。妇人骂道:“你自己不把那书当回事,随手乱扔,还怪起小娃来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撕的”。那郎中长吁短叹道:“也无妨,这方子一剂敷药,一剂煎药,只煎药有十多味,仅撕去了两三味,大差不离!”。众人听得甚不稳妥,但也只得由他施为。
那郎中先将创口清理,敷药,又令妻子熬了药给陆冰喝了,说道:“每天熬一剂,药喝完了毒便消了”。过了三日,腿伤渐愈,那郎中好不容易治好一例,信心大盛,每日苦读医术,对陆冰照料甚佳,这一日偷偷暗示孙静,医药钱可少给写,但得给他送一面锦旗来。孙静无法,只得给他弄了一面。那郎中大喜,又细心照料了几天,陆冰已可下地行走。冯萍波道:“陆大哥,咱们该分别啦”。陆冰道:“妹子,你要上哪里去?”。冯萍波莞尔道:“我既已得到蓝敖的消息,自然要寻到他,完成我娘交代的事情”。陆冰不禁失笑道:“也罢,不过你小心些,他必不甘心被你废了武功,重回扶摇岛,做你母亲的男宠”。冯萍波笑道:“由不得他不愿意,对啦,你去哪方?还是要去找盖大侠么?人海茫茫,要从哪里找起?”。陆冰点头道:“对,我料他或在交趾一带,如今中原对我来说是个是非之地,反正也没其他事,不如去找他,再和他商量我们华山派的事怎个办”。冯萍波对孙静,沙千秋嘱咐道:“他腿伤并未痊愈,你们一路照顾好些,郎中那敷药,煎药,你们都备上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孙静早提出两大包物事来,笑道:“谢冯女侠提醒,我早已备好啦!”。冯萍波微笑点头,将那西域坐骑赠与陆冰,和三人作别而去。三人第二日也便启程往西南而行。
陆冰道:“盖大侠最爱惩恶扬善,打抱不平,咱们多探这些事,未必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孙静道:“无妨,就算无功而返,也只当游历一番了”。三人又行得一月有余,一日陆冰突觉左腿僵硬,起初只当多日急行劳累,并不以为意,再跋涉半日,突然一股疼痛钻心,跌倒在地,孙静急忙解开他裤子一看,只见那箭创之处一个黑影,数十条青红丝状延散开去,正是箭创复发。孙静大急道:“那狗郎中,没把这病治断根!”。沙千秋道:“料必是少了几味药的缘故,且不管他,咱们寻个人家,先把带的药煎了吃”。孙静便将剑创之处用刀剖开,先用上敷药,又将陆冰扶上马背托行。陆冰甚爱那马,一路舍不得骑行,只让它托些行李。孙静将陆冰扶上马后,便将行李自己扛了,牵着缰绳急寻村落人烟之处。
此时已近黄昏,丛林密布,三人转了许久,不见人烟,来到一处溪流,孙静将陆冰扶下马来,刚捧了几口水喝,突水面起了一阵大雾,那马长嘶一声,便要奔逃,被孙静一把抓住。沙千秋突大叫道:“不妙,这是瘴气,大伙儿用湿布捂住口鼻!”。众人正惊慌脱衣蘸水之时,那雾气早罩了过来,不消片刻,三人一马均昏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