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这几天你先把判桉的事情放一放。”看着抱着一大摞桉卷的李翰走了进来左晋出言到。
“啊?”面对着左晋突如其来的命令,李翰不免感觉到一丝疑惑。“那这事情放着不管了?”
“不。”左晋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接过李翰送过来的文书说道。“我打算让薛仁义过去接替你的工作,反正这几天他也因为腿伤不能指挥士兵。”
“可以是可以。”李翰点了点头。薛仁义为人宽厚,让他去接替自己的工作李翰也的确放心。
“昨天的桉卷我都看过了。”左晋目视着李翰说道。
“我感觉黑熊有点问题,他递交上来的名单里面大多都查不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这家伙提供的情报也颇为可疑,最关键的是……”左晋稍有些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走进李翰小声对着其耳语道:“最关键的是他这几天行踪不定,孙守道和我说他经常往城西去。”
“城西?”李翰蹙了蹙眉。这地界一直都西安士绅们所居住的地方,黑熊往这里跑那么其意思不言自明。
“是的。”左晋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把薛仁义派过去也好看着他,免得这家伙想不明白。”
“那么为什么不......”李翰凑上来小声到。
“不行。”左晋在屏退了左右后说道。“黑熊一直都是以我的密探身份出现在百姓眼前的,如果他都阴谋反明那么西安城岂不是人人自危?要处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至少得找到这个家伙的证据。”
“那这家伙的手中的兵权?”李翰进一步说道。他们这些跟着左晋一路从辽西林子里跑回来的大多都对黑熊印象不好,这不仅仅是这个人品行不端。更关键的在于黑熊一直都不曾想要融入李翰他们这些人的辽西团体之中。
黑熊宣布效忠的唯有左晋一人,如此一来对于孙守道、李翰这些人来说他便绝不是所谓的自己人。
尽管李翰他们这些人也大多折服于左晋的个人威望,但他们大抵还是将左晋当作朋友来对待的。就算左晋有朝一日落寞下去,李翰自认为他们这些人还是不会放弃左晋的。
但是那位黑熊则不一般,对方只是把左晋当作一时的金主。就像婊子和嫖客一般,一旦嫖客钱尽其二人的情谊也随之告吹。
“这件事情我已经让董艾去干了。”左晋点点头说道。“不过毕竟是一路过来的,只要他想明白了我还是可以不计前嫌的。”
“嗯。”李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他料想左晋应当自己也有所准备,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唯有再加上一个保险罢了。
“先不说这个了。”左晋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坐下说道。“我要你去做的事情比判桉重要多了。”
“不会是清查城中粮食吧?”李翰接过左晋递交过来的茶水说道。
“还是你懂我。”左晋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拭了拭嘴说道:“昨天晚上我翻查了一下军中粮草,恐怕不够六天的足数了。”
“五天。”李翰肯定的说道。
“噢?”
“我军的粮草一般在第二天才计上账目,所以现在我们应当只有五天的粮草了。”李翰见左晋疑惑于是对其解释到。“这也是孙督师时期的老传统了,毕竟粮草多显示一天,士兵的心便安上一份。”
“原来如此。”左晋点点头以示自己明了。“我的打算是要你代表明军去城中征粮,我们要把全城的粮食一起集合起来然后再统一供给出去。”
“我的打算是士兵一天八两面食,二两菜。百姓的话,每日六两,菜也是依次下推。”左晋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李翰的表情。“我估摸着这样统一补给的话,应该可以再撑上半个月左右。而且由于之前拆毁西安外城,城中的木材也够用。”
“办法是好。”李翰肯定的点点头,但随后他便马上提出疑问:“不过退知你打算怎样推行下去呢?”
“刘宗敏不是放出话来要屠城吗。我们利用一下这个就行了,征粮的时候富户那一边可以严苛一点,威胁一下他们。这些人应该都是有存粮的,而且就算存粮不够估计他们也有办法。”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怎么去买这些粮食?”李翰随后说道。“百姓也知道围城开始了,他们怎么甘心把粮食送到我们手中呢?刘宗敏的屠城还是未来的,眼前的饿死确是真实的。”
“我怕他们不肯同意呀。”
“这件事情无碍。”左晋挥了挥手轻松道。“人嘛,总归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的时候亲自去城中摆上一副碗快按照百姓伙食的最低数去吃喝,我相信百姓们不是不识道理的。”
“嗯……”李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左晋这样子干的确可以安定人心,而且就算左晋吃不饱他们这些旁人还可以给对方开一开小灶嘛。
“那大致的方向就这样定下来了,之后你在带些人去核算一下每人每日的伙食即可了。记住,不要有饿死人的现象。”左晋坐在李翰身侧的桌子上叮嘱到。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啦。”李翰保证到。“我是什么人,你退知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事情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这件事情对于百姓们执行下去到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那些富商。我怕他们抗命。”
“这有何难?我等下从孙守道那一边和李洪那一边分别给你抽些人马,你就领着这支队伍和西安城中的官僚去催就可以了。”
“好,这样倒也可以。”李翰认同到。“噢,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退知你。”
“什么事情?”
“我听孙守道他们说,退知你昨日想要自尽?”李翰目视着眼前的左晋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左晋倒也没有回避,相反他大大咧咧的承认了下来。“这几天忙得厉害,脑子有些不清楚。”
“是吗?”李翰问道。
“是这样的。”
“退知,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你昨天不会想着自己是为了西安城的百姓去死吧?”李翰紧锁着眉头说道。
左晋没有回话,他后退两步找到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言家姑娘应该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相信你现在应该也没有这方面的倾向了。”李翰走上前去站在左晋的身前继续道:“但是,退知。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眼下你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想起这个想法的。”
“退知,你是否有一种所谓的自毁倾向?”
“够了。”左晋烦躁的说道。
“够了?不,我认为恰恰不够。”李翰上去按住左晋的双肩说道:“退知,外病好医,心病难治。”
“你懂什么,这不过……”
“不,我太懂了。从你们把我抛弃在潼关的那一天我就懂了。”李翰冷着一张脸说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逃的越多越会感觉到人生的无意义。比起死在自己手里而已,退知我还是希望你死在战场上。”
“哼……”
“我的建议是,等这次会战结束你就成一个家吧。和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总归是有所欠缺的,有些事情我们没法过问,也没法去帮你。”
“哈?怎么聊到这里来了?”左晋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他忽地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老友说出的话语。
“怎么?你糟蹋了人家言家姑娘的清白打算不负责任?”李翰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不对!我怎么糟蹋人家了?昨天真的是误会,我一时冲动了而已。不对!不是你想的那一种冲动……”
“呵呵。”看着眼前手脚无措的左晋和其飞速泛红的耳根李翰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起来,其笑声就算连外面站岗的士兵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事还早的很呢。”李翰继续道:“如果咱们都可以活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