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吕布发怒前,刘标又道:“韩胤是否瞧得起温侯,这不重要;韩胤是否有比肩范增的才能,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韩胤是汝南名仕、袁氏故吏,且又鄙夷温侯北疆武夫的出身。”
“鄙夷温侯的人,温侯都待以上宾之礼;那敬仰温侯的人,就不仅仅只是上宾之礼了。”
“听懂掌声,咳咳,这就是‘千金买马骨’的真意!”
吕布狐疑的盯着刘标。
直觉告诉吕布,刘标方才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事儿。
听懂掌声?
听什么掌声?
这是要让本侯抚掌?
“贤侄,你真不是在诳本侯?”吕布眉头蹙成了“川”字。
刘标仰天长叹:“都这么多天了,温侯还是不信任小侄的诚意。难道非得小侄剖肝沥胆,温侯才肯付诸真心?”
吕布忽感牙酸:“贤侄,别在本侯面前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种了两亩地,就当自己是实诚人了?”
刘标眨了眨眼睛:“温侯,不是两亩,是两千亩!”
吕布拍案而起:“本侯以前也是当过主簿的,贤侄是要跟本侯聊一聊田税?”
刘标咧嘴一笑:“适才戏言,何必当真。温侯,你别急啊!”
急?
本侯才不急!
气急伤肝,本侯还想多活几年!
吕布忿忿坐下,深呼吸平复五脏六腑的燥气。
良久。
吕布灵光一闪,想到了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妙计:
“纪灵有两万余步骑,本侯在下邳只有六千步骑。”
“许眈、吕由、章诳等将,势穷而降,也未必真心。”
“敌我悬殊,难以取胜!”
“劳烦贤侄亲自走一趟海西,请玄德发兵相助!”
刘标一口否掉:“不去!”
吕布正色肃容:“贤侄,大局为重!”
刘标懒洋洋的向后一趟:“若温侯这几日不想见到小侄,可派小侄去趟小沛,向伯母报个平安。”
去小沛?
报平安?
真当本侯不知道你这小子安的是什么心?
若本侯不在小沛,玲绮都得被你这满口俐齿给诳到被窝里。
想到刘标在凉亭给吕玲绮“卸甲”,吕布心中很难受。
吕布哼哼两声,又生一计:“陈汉瑜染了风寒,闭门谢客多日,贤侄不如替本侯走一趟,请陈汉瑜助本侯一臂之力。”
刘标故作讶然:“难道汉瑜公,连温侯都不肯见?这不合理啊!”
“温侯在汉瑜公心中,可是同时具备‘忠勇义仁礼智信’儒家七德的,大——德——之——人啊!”
刘标是懂阴阳的。
这拖长的“大德之人”,听得吕布内心直抓狂。
前几日。
吕布听闻陈珪“染了风寒”,当即就带着礼物上门慰问,结果被陈应以“陈珪卧病在床,不便见客”为由给支走了。
吕布当时也不在意。
于是乎。
吕布在三日后带着礼物登门慰问,结果又被陈应以“陈珪病体未愈,不便见客”为由给支走了。
正常人都应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偏偏。
吕布不仅深信不疑,还时不时的刘标面前埋怨“苍天何薄于汉瑜公”。
刘标忍不住了,来了一句“庸医害人,跟苍天无关,名医吴普正在城中。”
于是乎。
吕布又带着吴普登门慰问,要替陈珪诊病。
好戏来了。
恰巧在池塘边纳凉的陈珪,“意外”落水了!
假风寒变真风寒了!
吕布心中就跟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真就应了那句: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贤侄,你以前都直呼其名,今日为何又称其为‘公’?”想到往事,吕布心有不爽,怎么不称本侯“奉先公”。
刘标故作正色:“家父是徐州牧,小侄又是家父的嫡长子,这身份不同往日了。”
“若是人前喊汉瑜公,人后喊陈汉瑜,会让中原的士人总觉得我们北疆武夫,都是粗鄙无礼之辈!”
“温侯啊,你不能好的不学,就学小侄的坏毛病,直呼其名,是很无礼的。”
以及之矛,攻彼之盾。
刘标用吕布曾经的话反说吕布,听得吕布更抓狂了。
“贤侄,你还想不想娶玲绮了?”吕布瞪着虎眼,那双明眸都快冒火了。
刘标脸色忽变、笑意满面:“小侄跟玲绮,就如那比翼鸟、连理枝,小侄自然想娶!”
吕布拍案再起,几近嘶吼:“要么去海西寻玄德,要么去寻陈汉瑜!”
刘标迅速起身,眨眼睛就退到了门口:“吓死小侄了!温侯若是郁气难消,可去开些舒心散气的良药。”
瞥见吕布拔剑了。
刘标不再碎嘴,一溜烟儿的跑了。
“咔嚓!”
面前的桌子被吕布一剑劈成两半。
吕布的咆哮声也随之响起:“刘标!你休想娶到本侯的女儿!想让本侯将女儿嫁给你,除非袁术饿死、渴死!”
还未跑远的刘标,讶然回头。
这回不发誓“本侯就是饿死、渴死”了,改让袁术饿死、渴死了?
这誓言,好恶毒啊!
袁术一辈子养尊处优,吃的是山珍,喝的是蜜水,正常而言是不可能渴死饿死的。
只不过。
吕布似乎不知道,这看似不可能达成的誓言,似乎比吕布想象中的更容易?
玩归玩,闹归闹,刘标从不拿生命开玩笑。
回到官宅。
刘标唤来了陈到,徐徐开口:“纪灵引步骑两万余人正星夜向下邳杀来,下邳城危在旦夕。”
陈到没有任何的迟疑、肃容道:“陈某纵然粉身碎骨,也会保得长公子性命!”
“叔至忠义,来日定当名垂竹帛。”刘标抚掌称赞。
取下腰间玉佩,刘标又道:“叔至可持我玉佩,即刻前往下邳以东的海西城寻家父。”
陈到吃了一惊:“长公子要让陈某去寻刘使君?”
刘标点头问道:“叔至莫非有不便之处?”
陈到目光复杂:“陈某跟长公子相识不长,如此重任,长公子真要轻信陈某?”
“汝南袁氏,乃是士族名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陈某,也是汝南人!”
刘标将玉佩放到陈到右手中,语气真挚而诚恳:“自古以来,能名垂竹帛的英雄豪杰,无不以义字当先。”
“我对叔至的过去不感兴趣,哪怕叔至的过去会带来质疑和流言。”
“我相信三叔、公祐先生和庶母不会看错人,我也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我既用你,便不会疑你!”
陈到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陈某,必不负长公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