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仁的妻子因牵连进王宗和王妨的案子而自杀,
这使得孔仁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他生怕自己会受到连坐之罪,因此急忙求见王莽,
希望以免冠的方式来表示引咎辞职和请罪的态度。
然而,当王莽却通过尚书斥责他擅自免去天文冠,犯下了“大不敬”的重罪。
孔仁一听这话,顿时懵了。
他原本以为皇上会询问他妻子的事情,没想到却责怪他免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孔仁顿时感到了一种要被杀的绝望。
然而,王莽又下了一道诏令,赦免了孔仁的罪行,并重新为他配备了一顶新冠。
这种忽而雷霆、忽而雨露的感受,大大摧折了孔仁的心理防线,
使他更加小心谨慎,以免再次得罪皇上。
其实在王莽看来,孔仁就没有资格辞职。
他担任的五威司命一职,以及所配备的六马拉的乾文车、随身携带的威节和威斗,
都是源于新朝威命的尊贵,而非他个人的功绩。
在新朝立国之初,皇帝根据符命任命高官的做法曾引起广泛的不满。
造符命的哀章成了国将,守门的王兴成了轻车将军,卖饼的王盛成了前将军。
这些任命在人们心中引发了诸多疑问:
“皇上怎么能如此轻率荒唐?如此不识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群臣们逐渐明白了这位皇上的用意。
他把这三个“阿猫阿狗”捧上高位,仅仅是为了证明符命的正确性,从而顺利登基而已。
他从未真正赋予他们实权,他们只是摆设、玩具而已。
非但这三个人王莽不会用,就连真的立下大功的甄邯、甄丰、平晏乃至刘歆等人,他也并未真正重用。
相反,他将这些功臣们打压得个个有苦难言,晚景寂寞。
这日,扬雄正与他的学生侯芭在家中深入探讨着《太玄》与《法言》的深奥之处。
他们所处的环境安静,远离了朝堂上的纷争与权谋。
扬雄因之前险些卷入甄寻的案子而心生退意,自此他的府邸便鲜有人来访。
唯有桓谭,时不时带着美酒佳肴前来与他探讨学问。
但相较于侯芭这位全心投入学术的弟子,桓谭更多的是寻求一种闲适与消遣。
就在这时,大门被轻轻推开又缓缓合上,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扬雄与侯芭的谈话稍作停顿。
他们并未过多理会,以为是那位常客又如约而至。
然而,当屋门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两人均感意外。
原来是国师公刘歆,久违地亲自造访。
刘歆与扬雄,虽曾有过深厚的交情,但随着地位的悬殊和时光的流逝,两人之间的来往已日渐稀少。
此次刘歆的到访,让扬雄感到既惊讶又感慨。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刘歆环顾四周,只见屋内陈设简陋,除了几卷散落的书籍和一些不起眼的瓶罐外,几乎别无他物。
他恰巧听到扬雄与侯芭正在探讨《太玄》,于是便打趣道:
“你何必这么苦呢!
今天能捞利禄的学者,尚且搞不懂《易》,
你还模仿《易》搞个《太玄》,
将来谁会读呢?
恐怕只能用来给酱坛子当盖子吧。”
言下之意,似乎在质疑扬雄这般苦心孤诣的研究是否能得到世人的理解与认可。
扬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他深知自己的追求并非名利,而是对学问的热爱与探索。
几人随即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其他事情。
在谈话中,扬雄了解到刘歆在痛失两子后已无心政事。
而如今朝堂上炙手可热的,要么是追求长生不老的方士,要么是善于符咒的新贵,要么是战功赫赫的将军。
无论是扬雄、刘歆,还是他们的朋友桓谭,都已然成为了过去式。
刘歆的突然造访,或许只是他在寂寞中的一次寻觅与慰藉。
这一年,扬雄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的离世,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惋惜,但朝堂之上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前来吊唁的人中,不乏贵族世子、大小官吏以及一些宠臣,如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等...
而桓谭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王邑和严尤目光转向了桓谭。
他们对这位始终推崇扬雄的学者颇为敬重,也知晓他对扬雄著作的极高评价。
“桓谭先生,”
王邑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您一直对扬子云的著作赞不绝口,
现在扬先生已故,您认为他的书还能够传世吗?”
桓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必传!
扬雄先生的著作,深邃而博大,其中蕴含的哲理与智慧,足以让后人受益无穷。
我相信,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他的书都会如同璀璨的星辰,永远照耀在学术的星空之中。”
说到此处,桓谭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遗憾与惋惜。
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只可惜,我与你们一样,都无法亲眼看到那一天了。
但我可以确信的是,扬雄先生的著作将会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学者。”
随后,侯芭为扬雄修建了坟墓,并为其服丧三年以表敬意。
而桓谭则为扬雄建起了祠堂,以供后人瞻仰与纪念。
对于扬雄的离世,王莽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
他正忙于赶制新朝的新礼乐,
以期在新的年号“始建国地皇”来临之际,能够向皇家祭祀献上这套崭新的乐章。
当这套新乐在长安城上空奏响时,人们凝神倾听那从未听过的旋律。
与昔日汉家宗庙音乐的庄重清正不同,这新乐声中透露出一种清冷与哀婉的气息。
一些人听后不禁感叹道:
“清厉而哀,非兴国之声也。”
这庙堂之上的雅乐正乐,似乎也在诉说着这个朝代的兴衰与变迁。
自古以来音乐和诗歌都是时代的见证者它们比历史更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的风貌。
如今这“清厉而哀”的乐声是否也预示着新朝的政事走向...
与此同时,刘秀结束了在长安的学业,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归乡之路。
他在长安太学专攻《尚书》,一学就是六年。
成果是“略通大义”。
这里的“略”,不是略微的意思,而是大体全面的意思。
毕竟《尚书》实在是难读,而且分门别类的各种解释也实在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