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耳朵多了几个耳洞,脚踝多了一串纹身,不过声音没变,我看着他身上那些我所不知道的变化,然后再把这些一点点牢牢刻在心里。
那段日子真的是很幸福啊,可惜这种泡沫一样的幸福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在我最幸福那天,幸福依旧离我远去了。
我再次被他像垃圾一样抛下了。
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和衣柜,我突然开始干呕,其实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但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好像是要把整个心脏都吐出来。
我那时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刚翻出来了,整个草稿本上密密麻麻写着差不多的文字:
【想被他吃掉,想变成他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分子,想被他杀掉,想永远都被他装在上衣口袋里…】
第164章他忘了,我更不能忘…
【如果我能变成一件轻盈的行李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嫌我麻烦了吧。】
【请把我随身带在身上吧。】
【…假使我能受很严重的伤,断手断脚的那种,这样他的目光会一直在我身上吗?这样他会因为担心我没办法独立生存而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最近总是梦见你,这是因为你在想我,还是因为我太想你了…】
【我好像在海珠区见到你了,但只是过个马路又不见了,为什么不等等我,不要丢下我,等等我吧…】
【……等等我吧。】
【……】
完全不记得这些段话是什么时候写的,倒是能够依稀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应该是又一次找到他,
他又一次离开的时候吧。
因为已经想尽能想的所有办法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而让那个人留下的希望又如此渺茫,所以只能耗着…
脑子里只能每天想一些胡乱想一些有的没的,无数次想着他要是把自己杀了就好了,这样也算是被记住了,午夜梦回时,肯定就记得吧?
当然,除了勉强能看清的文字,还有更多被透明的水迹晕湿,字迹模糊的字迹,不记得内容了,不过问题不大,我也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辅助回忆。
在和他分开的那几年里,无论去哪里,我都能感觉自己背着一个沉重无比的“盒子”,里面装着我们的回忆。
也不是没人告诉我,说这些都太重了,扔掉些会轻松点。于是我打开盒子,却发现无论好的坏的,还是稀疏平常的,我都都舍不得丢弃。
每天每天,我都会翻来覆去把每段回忆都回忆过无数遍,天气好的时候,就把它们一一拿出来晒晒太阳,认真擦拭,仔细检查。
由于我的悉心照料,盒子里每一件物件都跟放进去的时候完全一样。
于是他重逢以后的一个夜晚,我特意在他面前把“盒子”里的“宝贝”一样一样的展览出来给他看。
我说到口水干了,说到喉咙干涩疼,还是感觉我们有好多好多回忆没有讲完。我期盼的望着伢,希望能听到他的夸奖,或者像之前一样摸摸我的头。
但他只是不断摆弄手机的打火机,余光不住看向门口,他说不记得了,他说有这回事吗?没有这些吧?他说他之前有说过这个吗?肯定是你记错了。
好吧…
好吧…
好吧…
他忘了,我就更不能忘了。
重逢的夜晚,伢睡着了。我在旁边撑着下巴仔细看这个比我记忆中更加成熟的他,胸膛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眼睫的轻颤,干燥到轻微起皮的唇…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我重新将自己盒子里的宝贝清点了一遍,嗯,一点都没丢,反而又多了一样。
我的盒子越来越重了,但我不想扔掉任何和他有关的一样。
#14
楼主:管理员033
[图片14.JPG]
伢比我大八岁,我很了解她,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他。
他既不像其他人敬而远之的坏孩子那样离经叛道,但也不像传统好孩子那样温顺,他在两个地带之中来回跳转。
他其实……有点拧巴。
伢出生在一个看似幸福温馨却貌合神离的家庭里,或许外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身处其中的人一定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一丝丝的不合理和异样,他能感觉到吗?我不知道。但这和他的拧巴应该是有一定关系的。
他时而是一个听父母话的乖孩子,会听从母亲对她的一切安排,但也会偶尔叛逆,会和他们顶嘴,也会背着父母和其他同学去台球厅,会凌晨偷偷溜出去和一群小混混环城骑行。——虽然他一次都没带我去过。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都知道的。
这时他的拧巴还不太明显,家中出事后,他的拧巴愈发显露出来。
他恨我,这是肯定的。
那时候别说他了,就是我自己都想过,认为他身上的灾难或许这是我带来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或许对他家来说就是一个灾星?
他救我出火场,但又因为我的间接原因,导致他的人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恨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在地上揍我,把我关在黑漆漆的楼道外,不让我进门,好几次会故意把我丢在陌生的地方,在暗处躲着看我害怕的样子啊。
他会想尽办法捉弄我,欺负我,但同时他又会对我释放零星的善意。
例如我的第一个生日就是他和我过的,他做了最拿手的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哪怕后来出事,我们住在昏暗的负一层,白天他出去打工,晚上他也会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吃完再和之前一样让我去洗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某个阶段,他的确对我有过暴力行为,对我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但不可否认,他同样也是对我最好的人啊。
他说他恨我,说恨不得我去死,可那么恨我为什么又会在夜里查看白天他情绪失控时留下来的伤口呢?为什么把药放在口袋里,第二天又矢口否认?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伢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他性格太拧巴了而已。
再后来,当我不知道第几次在某个小县城找到他时,晚上睡觉之前,我很怕他又不见了,便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半夜我突然被一股窒息感惊醒。
一双手掐在我的脖子上不断收紧,无法呼吸带来的窒息让我的身体本能的进行反抗和挣扎,可当我睁开眼看是掐住我的人是他以后,顿时松懈了反抗。
我不动了,喉咙紧缩的力道却骤然松紧,他突然松开了手,又像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点了一根烟。
新鲜空气刚争先恐后的涌入肺腑,又闻到烟味儿,我咳嗽了一阵,余光中看见他把刚点上的烟摁灭了。
我心里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