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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糊涂着过去
朝廷封印的前一天,大同的急报送到,瓦剌使团离开时假装成马匪劫掠村镇,死十二人,伤近百人,掠夺人口三十馀,财物不可计数。
大同将士追出一百八十里,只抢回人口十三,杀敌六人,重伤对方近百人……
小皇帝收到军报,气得摔下摺子,「就杀了六个也好意思上报,怎麽,还让朕给他们论功行赏不成?」
「瓦剌使团滞留大同不是一日两日了,劫掠边境也不是一次两次,明知他们要出关,为何不派人相送?」
小皇帝质问道:「大同总兵朱冕干什麽去了?」
这个谁知道呢?
有和朱冕要好的官员替他说话,「瓦剌使团滞留大同时并未犯事,这一次陛下赏赐颇丰,谁也没料到瓦剌竟如此无耻贪婪。」
「毕竟是使团,若由官兵看押出关,面子上也过不去。」
面子是很重要的东西,小皇帝沉着脸不说话了。
当然,在场的也不是都跟朱冕好,因此有人道:「不管是什麽原因,朱冕失职就当问罪,还请陛下下旨申饬,重罚朱冕。」
小皇帝虽然很生气,但并不想重罚朱冕,因此沉默。
一直不说话的杨士奇这才慢悠悠的道:「陛下,大同总兵朱冕及左参将都指挥使石亨曾经上书,请将瓦剌使臣之外其馀人等圈于猫儿庄看守,不补饮食,不给马料,以迫使其来年不敢再多带人来。」
「出关时,由大同官兵送出关外,监视其不得回转,但司礼监和兵部商议过后,认为不宜将事情做绝,所以只减少了饮食补给,其馀皆不应。」
所以,锅甩来甩去,又甩回到了皇帝头上。
当然,即便是五朝元老杨士奇也不好叫骄傲的小君父接住自己的打下的锅,所以就只能推到王振头上。
而且,此事必定和王振有关。
杨士奇的目光炯炯看向王振。
王振:……
他暗中咬牙,立刻低头认错,「必是底下的人不细心,念着天朝龙威,不好太下使臣的脸面,这才退让一步,没想到瓦剌人如此不识趣,陛下赏赐如此丰厚,他们不但不念君恩,还敢劫掠天朝之民,当斩之。」
王振当即就提议出兵瓦剌,给皇帝和大明找回面子。
小皇帝意动,「的确不能放任瓦剌……」
吓得一众文官连忙跪地道:「陛下不可啊陛下,江南民乱迭起,麓川之战投入大量的兵力和财力,国库空虚,北方不能再兴战事了!」
御史台从五月开始便憋了一口气,此时御史们直接站出来跪在最前面,叩头道:「陛下,江西有民作乱,闽浙两地沿海有倭寇,内亦有民乱,赋税收不上来,麓川两次大战耗费巨大,天下百姓已经负担不起了,再起战事,大明危矣!」
御史们这一喊,其他文官也跪到大殿中央,抹着眼泪大哭着数麓川之战后朝廷派去支援的将士数量丶粮草丶军备和药材的花费……
顺便又弹劾了一波麓川总兵官王骥和云南总兵官沐昂,认为是他们指挥失利,以至于到今日都没能抓住思机发。
刚回京不久,屁股还没坐热的麓川之战总兵官王骥抿了抿嘴,低头不语。
他一回京就被弹劾,差点到监狱里过夜。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难道他想打麓川之战吗?
他好好地在京城当兵部尚书不香吗?
结果他打输了骂他,打赢了还要骂他。
花费巨大,是他想花费吗?
西南蛮夷之地,那里山多,树多,水多,毒虫毒蛇也多,将士们去到那里,谁不病上一两场?
他们不熟悉地理地势,而白夷世代居于云南,比他们的将士要熟悉得多。
前去支援的将士有两广丶两湖地区和川贵两地的将士,甚至还从北边抽调了一些。
除了两广和川贵过去的将士还算适应外,其他地区的将士过去多水土不服。
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事就是要耗费更大的兵力和财力。
更不要说,云南山高林密,人只要钻进林子里就很难再抓到。
他抓思机发一家不就是这样吗?
陆陆续续抓回来父父子子那麽多个,但抓了这个漏了那个,接着冒头接着来。
这又不像北方大平原,打败对方之后呦喝一声莽冲就能把人给抓回来。
他抓不住啊!
但他是真的尽力了呀!
六十五岁高龄的王骥在心中碎碎念,面上却一派严肃,默不作声。
至于其他的花费……
王骥垂眸不语,老二不说老大,朝廷是拨了不少钱在西南,但真正到军中的有多少?
远的不说,就说刘聚手上那批军备,为什麽劣质成那样?
以至刘聚差点全军覆没。
说他花的多,奶奶的,到底是谁在花这笔钱?
王骥的目光从一众文官身上滑过,落在杨士奇身上,后又抬起眼来扫了一下王振。
柿子捡软的捏,有本事去弹劾王振,去弹劾皇帝,去把整条线捋一捋,看看钱都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也挺好奇的,那麽多钱,都去哪儿了?
正吐槽得欢,皇帝突然发大火,一拍桌子道:「没钱,没钱,都在跟朕说没钱,我大明国泰民安,怎麽就穷成这样了?」
「泉州那帮倭寇手里的军备是从哪里来的?江西私采银矿的那批流民是真流民,还是谁在背后指使,怎麽他们私采的时候就赚钱,轮到朕去采了,一年就交上来几十两银子?」
小皇帝气得找出矿工作乱谋叛的摺子丢下去,质问杨士奇等文官,「三个银矿,一年交上来的银子都不到二百两,这是银矿吗?」
「朕现在就是要定数额,采不出来,也得给朕采出来!」
一个七品御史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这是有地方官员和士绅勾结昧银,您不查官员,不查当地士绅,只规定所纳银两,最后那些钱还是要被分摊到普通百姓头上啊。」
他膝行向前,推开拉扯他的同僚,哐哐磕头,「请陛下派出御史与大理寺官员彻查银矿,减少定银,江西一地百姓的赋税负担真的不能再加重了,今年江西失地流民已达六万之众,而这只是户部的统计,实际上,只怕还要再多一半……」
这是江西的官员,其他地方的官员一听,也纷纷为各自的家乡叫屈起来。
福建的道:「福建一地的赋税也重,又有倭寇骚扰沿海,内迁的渔民年年失地,年年外逃,这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不得不为之。」
浙江的道:「你们的赋税再重也没浙江的重,每年定额的丝绢绸缎便让浙江苦不堪言。」
南直隶道:「南直隶亦然。」
北方一众官员听得几乎呕血,一个山西的官员沉着脸道:「黄河一带的流民已有二十万众,难道他们就想做流民吗?」
皇帝听得脸都黑透了,「听诸位爱卿的话,朕管理之下的大明是个乱世了。」
官员们这才从回神,连忙低头认错,「臣等失言。」
杨士奇轻轻地叹息一声,知道这件事引不到王振头上了。
要查大同劫掠失责一事,那皇帝怕是就要深查江西银矿案。
而银矿案牵涉甚众,真的下死手去查,不知要死多少人。
今天请假,明天和后天补上,我要开始调作息了,明天争取白天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