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河南邓州杏山,披上了银装素裹的白雪外衣。挺拔的杏树枝头挂满了雪花,阳光下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山路蜿蜒曲折,沿着山脊缓缓上升。山路旁边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四个伙伴小心翼翼地前行,踩上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宁宁不时地伸出双手触碰那洁白的雪花,感受冬日的清凉。
李易拿出鹅毛笔在纸上画出地形,标出方位,标注山川,画地图。
宁宁问道:“李公子是画地图吗?我看见你一路上写写画画的。这种笔也是李公子发明的吗?”
李易笑道:“是的,我是地理爱好者,对于走过的路,我都要做好记录。”
宁宁心想,画地图是为了打仗吗?
萧狂道:“师弟,我发现前面有山鸡。”
李易道:“师兄,你去打几只过来,我做叫花鸡给你吃。”
好的,萧狂最喜欢吃李易做的的饭菜,马上奔跑去追山鸡了。宁宁瞪大眼睛问道:“堂堂解元公还会做饭菜?”
牛大力夸道:“我家少爷做的菜可好吃了,这天下就没有他不会做的事情。”
宁宁笑道:“你们家少爷会生孩子吗?你们家少爷会接骨吗?”牛大力登时哑口无言。
李易问道:“宁宁姑娘,你怎么会当大夫的呢?”
宁宁的神情一黯,道:“我家在长安附近一个偏僻的村庄里,冬天下大雪,我父母生了病,又冷又饿,把最后一个馒头留给了我,就双双去世了,我当时大约五岁,我看见他们许久未醒,就大哭,老天爷可怜我,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经过我们村庄,听见我的哭声,他救了我,埋葬了我的父母。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他精通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还会医术,他的好朋友就是回春堂的掌柜,从此以后我就在回春堂学医,做大夫。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李易道:“原来宁宁姑娘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人夜夜笙歌,穷人们无钱治病,冻饿而死。这是怎样一个悲惨的世道啊。”
宁宁道:“所以我要做大夫,尽可能帮助更多的人。”
李易道:“宁宁姑娘心地善良,我深表佩服,但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团结更多的人才能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宁宁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她仔细的看着李易,问道:“李公子,对等贵贱,均贫富,怎么看?”
李易道:“等贵贱,均平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农民不怕穷,怕的是不均匀,哪怕是大家一起穷。《管子·牧民》说“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当贫富差距到千千万万的农民难以生存的程度之时,就意味着他们的愤怒、他们的不甘会变成一个火山口,随时爆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平等权,农民就有造反的正义性,他们就会揭竿而起,你能当皇帝我凭什么不能!但是农民起义往往推翻一个旧的王朝,打倒旧的皇帝,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树立一个新的皇帝,杀了一批老权贵,迎来一批新权贵。这还不是周而复始,并没有改变什么。”
宁宁的脸突然变得有点冷漠,冷笑道:“哈哈,我差点忘了,你本身就是一个地主,你是一个富人,你当然不想改变。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李易道:“我当然想改变,但不是简单的推翻,那是换汤不换药。儒家讲仁政、王道、天下归一、天下大同。儒家的大同梦想做了一千年,却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儒家是复古主义者,提出一个天下大同,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原则,然后以井田制或均田制而平均分配给百姓耕种。王莽真以为这是救世良方,搞什么井田制,结果天下大乱。农民不懂什么天下大同,但内心深处渴望等贵贱,均平富,不管谁举起这个旗帜,提出这个口号,就能最大影响鼓动农民起义。要么死亡,要么造反,农民还有选择吗?农民以其勤劳、温和以及强大的忍耐性而闻名,要不是无路可走,谁还会造反?”
宁宁道:“我听不懂你的这些大道理,天下大变,乃贵贱贫富更替之时。穷人们只有团结起来,大家互帮互助,然后杀了这些贪婪的官僚、富人,把他们的财富分给老百姓,就让他们这辈子痛不欲生吧。”
李易心想,看不出来,宁宁姑娘是一个很激进的人啊,或许这就是童年的苦难造成的,道:“是啊,或许只有这样,不破不立,推倒重来吧。等级问题,特权问题,贫富分化问题,儒家解决不了,封建王朝解决不了,农民造反,血雨腥风,改朝换代,就是一个循环啊。”
“师弟,我打了三只野鸡。哈哈。中午我们有好吃的了。”萧狂提着三只肥大的野鸡兴冲冲地跑过来,“冬天还长膘了呢。”
李易欢喜地迎了上去,道:“师兄,挖火炕,宁宁姑娘捡树枝,大力准备泥土,越多越好,用溪水搅拌。”
李易熟练地将野鸡剖开,去除内脏,用溪水洗净,然后在鸡内部抹上一层薄薄的盐,再放入酱料,五香、麻油,使鸡肉更加入味。
牛大力单手挖了一些泥土,用水混合,搅拌均匀,直到泥巴呈黏稠状。李易将野鸡涂上泥巴,做成一个泥球。
萧狂按照李易的吩咐,挖了一个火坑,生起了一堆篝火。当火焰熊熊燃烧时,李易将泥球放在火上慢慢烘烤。木柴噼啪作响,火苗舔舐着泥球,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等待的过程充满了期待,萧狂眼巴巴地望着泥球,垂涎三尺。终于,泥球烤好了,李易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将泥球从火中拨出,轻轻敲开。刹那间,鸡肉的鲜美味道扑鼻而来,叫人垂涎欲滴。矜持的宁宁都欢呼雀跃起来。
李易又如法炮制了其余两只,四人大快朵颐。
宁宁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道:“李公子,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啊,从你做的一件件事情来看,你有雄心壮志,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毅力的人,以后一定能做大事,如果你去朝廷效力,会使朝廷变得更加强大,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日子就会更加漫长,会更加难以反抗。”
正在吃鸡的萧狂慢慢地停下来,眼光锋利如剑,看着宁宁,心想,这个姑娘是一个危险人物啊,但是谁想伤害李易,那就是我的死敌,先从我的尸体上爬过去吧。
李易心中警惕起来,道:“此话从何说起,宁宁姑娘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啊,也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如果我为朝廷做事,是想改变朝廷,想为百姓多做一点事情,绝不会去伤害百姓。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三国鼎立,华朝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女真国大夏国虎视眈眈,妄图瓜分汉家领土,欺凌百姓。吾辈岂能坐视不理,任人宰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辈当奋起,肩负起救国救民之重任,抵御外侮。当此紧要关头,绝不能自乱阵脚,内部喊打喊杀,需团结一致,才能力挽狂澜!你知道吗,女真国侵犯我边境,都是实行三光政策,杀光抢光烧光,一个不留,每到一个城市就屠城,那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宁宁道:“那我们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易道:“所以我们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保护我们的老百姓啊。如果内乱了,那女真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宁宁若有所思,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刚才自己太大意了,差点就……
萧狂看着宁宁,从她的气息和肢体动作判断,宁宁绝对不会武功,那她刚才怎么会发出一股杀意呢。难道有别的方法?不能用武功杀人,只能暗算了,暗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下毒。是了,下毒可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宁宁还是一个大夫,会接触很多毒物。宁宁要想杀我们而又能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的。萧家内功有一个特点练成后内力浑厚无比,一旦中毒,能立即感知,并且全力排毒,即使毒发身亡,临死一击,也绝对不是宁宁这样的人能跑得了的。
李易心中叹了一口气,宁宁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即使掩藏得很好,但是她刚才偶尔露出的杀意,还是被萧狂和自己感知到了。内功练到高深处的人,可以从一个人的呼吸变化、心跳的频率感知到对方情绪的波动,所谓料敌机先就是如此,敌人还没动就能判断下一步动作了。一路上,宁宁帮助穷人,救死扶伤,赠药赠钱,也是真心的,不像一个坏人。是不是那个杨老大,也是宁宁的人,打伤牛大力,为他治伤,也就顺理成章的和我们走在一起了。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吧。
宁宁道:“李公子,你确实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我相信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记初心,不要成为那些贪婪的官僚。”
李易微微一笑,道:“宁宁姑娘,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忘记初心。我追求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个人的荣华富贵。”
萧狂也道:“宁宁姑娘,我师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绝对不会成为你所说的那种人。”
宁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对李易多了一份警惕和观察。
吃完鸡后,四人继续赶路。李易和萧狂走在前面,宁宁和牛大力走在后面。宁宁时不时地观察着李易的背影,心中难下决心。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这片密林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李易停下脚步,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萧狂点了点头,道:“好。”
四人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休息。李易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宁宁,道:“宁宁姑娘,喝杯水吧。”
宁宁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然后喝了一口水。
萧狂和牛大力也在一旁喝水休息。四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
然而,就在这时,密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声音低沉而阴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们。
李易和萧狂立刻警觉起来,他们站起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牛大力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宁宁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站起身,紧紧地跟在李易的身边。
突然,密林中窜出了一只巨大的黑熊!它咆哮着向他们冲来,眼中闪烁着凶光。
“小心!”李易大喊一声,一把将宁宁推开。同时,他抽出麒麟刀,迎向了黑熊。
萧狂拔出惊梦刀,杀熊他可有经验了,牛大力则拔出背上的大横刀,准备迎战。
黑熊似乎被几人的气势所慑,逃回了密林之中。
李易和萧狂看着黑熊逃走的方向。他们知道,这只黑熊只是这片密林中的一只猛兽,接下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李易看着宁宁,道:“宁宁姑娘,你没事吧?”
宁宁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谢谢你们。”
李易道:“不用客气,我们是同伴,应该互相帮助。”
宁宁看着李易和萧狂,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她没想到,在危急关头,李易会毫不犹豫地保护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误会了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