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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朱由崧轻笑一声,对孙可望说道,“这段时间在通政司怕是受了点委屈,就心生怨念了不成?”
“微臣不敢。”孙可望说完便垂首抿紧嘴唇,静立不语。
见孙可望接连说了两句不敢,便抿嘴不语,看来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满的。
安排他去通政司做一名五品参议,现在心中肯定还存着怨气呢,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孙可望这种人有能力,但性格孤傲,如果缺少管控,实力压不住他,那就会滋生不属于他的那份野心。
朱由崧调孙可望去通政司,除了让他熟悉朝廷政务的各项运作流程外,就是想磨练驯服一下他那孤傲的性子。
正史上孙可望的下场会死的不明不白,这跟他那狂傲、偏激型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李定国取得桂林、衡阳两大战役胜利,两蹶名王,气势如日中天时,狂傲的孙可望心底就开始难以接受。
和李定国决裂后兵败,偏激的孙可望宁愿投降满清原,也不愿回头。
孙可望现在的表情,反而让朱由崧松了一口气。
孙可望如果不是伪装,那就说明他还有点意气未脱,这是属于年轻人独有的那种意气,这其实是好事。
如果孙可望违背真心说一堆阿谀奉承的话,那就多少有点官油子的味道,失去年轻人的那份真心意气。
朱由崧召见孙可望,就是想看看他对云南的乱局是什么看法,如果符合他的意,就先放他去云南治理地方,展现他应有的能力。
现在云南乱糟糟的,需要一个有能力,有主见,敢打破常规的人去主持大局。
孙可望是一个经世治国之才,且因他是草莽流贼出身,做事往往能打破常规,不受世俗条律束缚,朝中不适合他,但治理云南那种地方却需要孙可望这类人。
朱由崧轻声对孙可望说道,
“朕知你是个经世之才,没有让你继续做一名统帅领兵,特意安排你去了通政司。”
“而你的出身又决定了你的仕途和其他人会很不一样。”
“你们几兄弟归顺了朝廷,且都还年轻,不经历朝中大小事务的磨练,如何能成才呢。”
朱由崧略略顿了顿,想到原时空孙可望几兄弟的结局,轻叹一声,
“若是你连真正融入大明官场都做不到,又谈何展现才能,终归是路不长远啊。”
“咱汉家儿郎从不缺能征善战的猛将勇士,而是缺少那种能在背后默默维持整个家国运转,问心无愧的良臣。”
原时空里,孙可望经略云南采用的一系列措施,对整个华夏民族的功绩是非常大的。
后来满清实施改土归流,很多都是照搬了孙可望的政策,加强了中央朝廷对整个西南地区的控制,让西南少数民族彻底融入华夏这个大家庭。
只是孙可望的这份功绩,被人刻意忽略、甚至是抹杀了而已。
这种人如果能收拢他的心,为朝廷效命的话,可以说是天下之福。
想到这里,朱由崧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对孙可望说道,
“孙可望,你毕竟还年轻,要沉得住气,厚积薄发,要相信优久者必能高飞。”
朱由崧唠唠叨叨了一阵,孙可望慢慢眼圈就红了。
这段时间他在通政司,可是相当煎熬的,一度怀疑当初决定归顺大明朝廷是不是一个错误。
为什么四兄弟中,其他三人还能统兵领将,独独他到了应天府后,却被剥夺了军权。
孙可望感觉大西四将军归顺朝廷后,自己这个老大可能被针对了。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这种不公的待遇,有时甚至让孙可望感到忐忑不安。
今天皇帝突然召见,却如同长辈般的温言细语向他解释原由,这份谆谆告诫,让孙可望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孙可望少年跟随张献忠造反,十数年来,被一波波的朝廷兵马围剿,东奔西窜于各地,走遍了大半个大明版图,颠沛流离,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其间见惯了太多的血腥和罪恶。
他知道一群农民起义军,在乱世与天争命,只有比谁凶狠才能爬得高,站得稳,活得久。
张献忠虽然看重他,却是从来不会和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再说张献忠就一粗人,比孙可望还偏激,为了得到孙可望的信任,张献忠可是连自己亲儿子都当着孙可望的面弄死了,当时孙可望都快吓傻了。
天子的温言教导,滋润着孙可望的心,他拜倒在地,颤声说道,
“不知陛下对微臣如此挂怀,谢陛下对微臣的提携之恩,微臣定不敢忘。”
“好了,起来吧。”见孙可望神情松动,朱由崧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然后让小太监把云南的那份急报递给孙可望。
“召你来,是因为云南又有土司在作乱。”朱由崧吐了一浊气,幽幽说道,
“自秦征百越以来,后又经历朝先辈们的努力,自东南、两广、至西南云贵川诸省便归属我华夏版图。”
“我大明立国之初,高皇帝让沐家永镇西南,一改唐宋对西南地区的羁縻州府制度,设三宣六慰,增派大量流官,巩固了朝廷中枢对西南的统治。”
“近年来,我朝国力衰弱,无力征调强军征剿那些作乱土司,不得不以仁义之名加以安抚,甚至是放任自流。”
“如此种种,那些土司非但不知感恩,却以为我朝廷中枢软弱可欺,始终有些土司不明天时,不识天威,时而降,时而叛之事,从未断绝。”
“你最近在通政司,应当知道整个西南地区对我朝廷的重要性。”
“朝廷需要一个稳定的西南,你可有什么看法?”
孙可望接过太监送上来的急报,仔细的看完后,只是略一沉吟,便开口回答道,
“回禀陛下,如今云南土司作乱,无非就是有人趁我朝国力不逮,欲行那欺天之举而已,以臣看来,实乃蚍蜉撼树,不足为惧。”
“嗯?不足为惧?”
朱由崧挑了挑眉,云贵川的几次土司之乱,都消耗了大明不少元气,而你孙可望张口就是不足为惧,这会不会口气太大了些。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回禀陛下,臣以为,想要让西南地区长治久安,当一奇一正,双管齐下。”
“何为奇?何为正?”
“正,乃堂堂正正的调集强军,对那些作乱土司给予雷霆一击,快速平叛。”孙可望眼神明亮,侃侃而谈,
“奇,就是废除土司宣慰制度,改制州府,改土归流,在西南推行新政,彻底断其土司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