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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魏阳那激昂的话语在群臣耳边回响,
他们呆呆凝视着那薄如指宽,仅两掌大小的物件,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此物,竟能保大魏江山永固?
一名小黄门动作敏捷,将此物迅速呈至魏武帝面前。
当魏山的目光触及那蓝色封面跳跃的几个大字,他的脸色骤然剧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震撼。
书页略显粗粝,却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朴触感,引人爱不释手。
他深吸一口气,动作轻缓而虔诚地掀开了第一页。
眼前展现的,是薄如蝉翼、纯洁无瑕的纸张,其上密布着一行行工整的文字,宛如细雨滋润干涸的心田。
“这……竟是……”
魏山的面色由最初的惊愕迅速转为难以抑制的狂喜,连声赞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以他的政治睿智,怎能不识得这白纸背后潜藏的无限可能。
虽言奠定魏室万古长青的基石稍显夸大,但这无疑将极大巩固魏室的统治根基,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
吴国使臣强忍心中怒火,紧闭双唇,他决心静观这对父子究竟在编织怎样一场戏码。
倘若最终证明这只是虚张声势的闹剧,哼,他自有手段应对。
魏山凝视良久,终是依依不舍地将书卷递给了身旁的老母,并在一旁低语了几句。
尉迟太后接过这卷轴,面上也露出了动容之色,心中暗下决心,必要从魏阳那里获取一批这样的白纸,用以抄录黄老之学,让其思想遍传四海。
当这卷以蓝色封皮包裹、内含孝经的白纸书册流转至公卿诸侯的手中,世人恍然醒悟,一个新的时代已悄然而至。魏氏的历史,自此翻开了不同凡响的一页!
昔日,一根竹简,重约二三两,区区十几字已是极限,数十根编纂成册,便是一卷简书,重达数斤,却仅载数百字。
士人研读,常因久坐而腰酸背痛,却只能阅数千字。
而今,这白纸,规格与民间尺牍无异,一尺见长,三寸为宽。
有人估算,若此纸铺满文字,竟可容纳七八百字之多,且字字清晰,排列有序。
更令人惊叹的是,其轻若鸿毛,不足一铢!
这意味着,一张白纸所能承载的信息量,堪比往昔两卷沉重的竹简!
或许,只需数百张白纸,即可囊括战国百家之一的全部著作,而在此之前,这等量的文字足以填满整个书房。
面对这一颠覆性的事实,无数王侯将相陷入了沉思。
相比之下,座中的博士官们则显得更为直接,他们激动得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与振奋之中。
白纸的问世,预示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正缓缓拉开序幕!
然而,亦有个别儒士,面容愁云密布,眉头紧锁。
“奇技淫巧,乱朝纲,悖圣人之道!”
他低声痛斥,对白纸的问世,毫不掩饰内心的嫌恶。
对他们而言,帽虽破旧,犹需冠首;鞋虽崭新,终归践足。
竹简,乃先王之遗制。
今竟有人欲以新物替代先王之竹简?
此事绝不可容忍,匪夷所思!
此乃纲常之颠覆,礼教之崩析!
在他们眼中,以纸载文,录知识,无异于对先王与先贤之亵渎!
然则,此仅表象之辞。
内心深处,恐惧如影随形。
惧怕这新变,惧怕这发展之潮。
他们深知,一旦此物盛行,
知识垄断,将成泡影!时至今日,举国读书人不过区区五万。
而白纸现世,预示未来,读书人数或将呈几何级增长。
于平民百姓,此乃福音;于诗书传家之族,却是梦魇。
因物以稀为贵,读书人众,则价值贬矣!
然,对此变局,他们无力回天。
大势之下,一切异议终将被历史尘封。
现场众人,尤以吴国使臣最为痛苦恐惧。
至此,他恍然大悟,心中隐忧何来——
那位殿下若真鲁莽轻率,岂能呈上如此奏疏?
昔日赌约,似已被遗忘。
胜负,早在《孝经》现世之际已定。
若非不可能,他宁愿赌约被重提,胜于遭人遗忘。
但他不能离去,未亲眼目睹《孝经》,心有不甘。
那卷满载《孝经》的纸卷,在诸侯王与朝臣间传递。
每人甫一接手,未及细品,便被旁人急不可耐地接过。
一时之间,性急者几欲动手相争。
然念及此乃帝王寿宴,又恐损毁宝书,只得作罢。
目送书卷离手,神色黯然,如同挚爱被夺。
正因此,《孝经》传递迅速。
不久,至吴国使臣面前。
他精通纵横之术,博采百家之长。
故而,他更明了这薄如蝉翼、洁如雪的纸张意味着何等变革。
若此物得以大量生产,普及四海,
文人士子必将对朝廷感激涕零。
这群人虽权微,却左右民心所向。
一瞬之间,使臣心中闪过一念:
即刻归吴,劝君:“我们,莫要反了吧?”
但念及吴王厚恩,他旋即打消此念,岂能背信弃义。
无论如何,此讯须速传回国。
“殿下高瞻远瞩,所献超越凡俗,臣心悦诚服。”
“日后殿下所在,臣必退避三舍。”
言毕,深施一礼,转身步出清凉殿,心事重重。
“这家伙,临别之际竟还留给我一个难题!”
魏阳嘴上抱怨着,但眼中却不由自主地闪烁起一丝钦佩之意。
自从这位吴国使臣踏入大殿,其举止言行皆可谓精彩纷呈,令人印象深刻。
仅从这一斑,便可窥见吴国底蕴之深厚,实非等闲可比。
相比之下,渤海王魏洲的面容则布满了难以掩饰的失落。
作为一位心怀诗书理想的青年,他如何能坦然承认那区区一卷白纸书写之《孝经》,竟比自己精心挑选的奇珍异宝更为珍贵?
“难道说,这魏阳皇侄,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吗?”
他心中暗自嗟叹,情绪在自怜与无奈间徘徊。
试问,谁能忍受在志得意满之时,连续两次被同一人以冷水浇头,而不感到一丝挫败与消沉?
“罢了,今宵盛宴,朕最是欢喜的,莫过于渤海王魏洲与魏阳小侄所献之礼。如此,诸位尽兴而归吧。”
魏武帝魏山深谙渤海国于朝堂上的重要性,适时出言调和,安抚众人情绪。
言罢,他意味深长地望了魏阳一眼,随后与尉迟太后并肩,缓缓步出了凉爽宜人的清凉殿,留下一室沉默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