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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36

作者:三傻二疯字数:2408更新:2024-10-05 18:28

政治生物,最高明的权术大师。仅此三言两语,便轻松抹去了裕王承继皇位最大的隐忧,统绪传承间合法性的疑难。这一份高明之至的眼色,已经足够新皇帝感怀于心,保他闫家接下来一代的平安富贵了!

当然,闫阁老的话术仍然是有漏洞的。皇帝突发重病,不省人事,宫中的确给内阁送过消息,但所有的证据不过是一张写着“穆”字的御笺而已,其余都任由大臣发挥。穆国公世子将此理解为病后召集重臣入宫;闫阁老则更进一步,干脆解读为大行皇帝传位的暗示;可谓是花样翻新,各逞其能,充分体现了重臣们想象丰富的大胆假设——至于此大胆假设有没有依据嘛,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业已上仙的飞玄真君没有战斗续行的神技,是不太可能掀棺而起,再临人世怒讨逆臣了。至于最能体察先帝心意的司礼监掌印李再芳,此时则只能五体投地战栗悲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以往常惯例而论,内廷总管司礼监掌印,禁中行走几十年的大太监,对宫中的影响力实在莫可比拟,绝对有资格在立储时争夺先帝遗命的解释权;设若布置妥当,那就连内阁都要落于下风。但还是那句话,这天翻地覆的大事来得过快,李公公黄公公实在是太惊惶、太诧异、太没有准备了;他们或许有力量、有影响,但在此仓促之际,却根本来不及将自己的力量组织起来。于是以快打慢,扪背控喉,就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了!

所以说,宫中那条消息真是来得太关键,太紧要了。皇位传承的大事看的就是一个快字,谁抢占了先机谁就能赢得一切,;反之,如果真君病重的情报晚来半个时辰,那么外朝所有的大臣就要陷入绝对的被动之中,不能不听任太监的摆布。别的不说,司礼监只要查一查皇帝临终前是被谁气病的,那上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一切可能都是虚妄了。内阁入宫后局势已定,一言即可左右大事,再无他人置喙的余地。

而现在,穆国公世子就恰到好处地说出了那句话:

“大行皇帝卧病之时,都是思善公——思善长公主侍奉汤药。大行传位的心思,想必长公主应该清楚。”

听到这一句提点,同样跪在床边的思善长公主微微一颤,终于抬起头来。她挣扎着膝行至嗣皇帝面前,涕泣拜倒:

“皇上!”

在此时此刻,恰当的悲哀与眼泪是最有力的武器,足以终结所有潜在的议论;于是裕王随之落泪,抓住了思善长公主的手:

“妹妹!”

·

等两位贵人擦干了兄妹交心的眼泪,旁边的大臣们基本也缓过来了。先前是闫阁老许阁老拔得头筹,现在就轮到李阁老表现。他在心中推敲片刻,叩头陈请:

“宫车晏驾,天崩地裂,正是国家危难之时。还请嗣皇帝善自珍摄,早日定下大计。”

他顿了一顿,才慢慢道:

“大行皇帝走得突然,这遗诏……”

不错,遗诏。

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御极近五十年,是非功过姑且不论,却真正是威权在己、口衔天宪,令天下畏怖震恐的顶级权谋高手;尤其是晚年连战连捷,武功煊赫,威福自用,更有直追前贤的声势。如果没有奢侈腐化、优游怠政、滥用权术、摧折忠臣、淤塞言路、自私阴狠、刻薄寡恩等等几十上百项小过错,那就是与高祖太宗相比,估计也是相差不远的。

斯人虽没,余威震于殊俗。五十年太平天子的的影响无远弗届,作为他一生事迹的政治总结,这最后一份遗诏也有一言九鼎的功效。更不必说,以儒家“三年无改父之政”的义理,先帝遗诏中对子孙的期许,几乎可以当作新皇帝登基后的执政纲领。

这样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当然是一切政治人物绝不能松口的蛋糕。若以史实而论,历史上的许阁老之所以与同为清流的高肃卿决裂,就是因为真君弥留时独揽了起草遗诏的大权,居然在深夜召亲弟子张太岳悄悄摸摸赶工诏书,颁布之后内阁认也不是不认更不是;于是脆弱的联盟顷刻崩毁,许高张三人反目成仇,党争整整搞了二十年有余。

一生偷感极重的飞玄真君居然被人栽了一份同样偷感极重的诏书,这怎么不算一种天作之合呢?

当然,现在许阁老是没功夫搞这些阴谋手段了。大家当面锣对面鼓,各色表情一览无余,也不能私下里搞什么动作。在稍一迟疑之后,闫阁老忽然开口了。

“子实兄说得有理。”他称呼着李阁老的字:“遗诏确实是大事,一定要办妥当。不过,大行皇帝崩逝之后,老朽五内如焚,神思不属,恨不能随侍先帝于泉下,实在没有推敲文字的精力。大行身后的诸多,只能重重托付诸位;老臣衰朽无用,只愿在此处陪一陪大行皇帝……”

说到此处,闫阁老再次擦拭红肿的老眼,低头不语。

如此委婉,如此含蓄,如此情真意切,仿佛真是犬马恋主之情,全然出于至诚;大抵先帝泉下有知,也该感动;而其言下之意,同样昭然若揭——显然,皇权更迭后朝局必然巨变,一向与裕王往来不多的闫党已经要思危思变,从风口浪尖退步抽身而去。

数年首辅,独掌大权(好吧,有世子拼命内卷,阁老不掌权也不成),闫分宜也算是富贵尊荣之至,足可告慰平生;而先前哭灵之时抢先拥立的功劳,就算裕王上位,大概也不能平白抹杀。如此一来,前后的事体都已安置妥当,那思来想去,当然要迅速开溜,将遗诏这烫人的山芋甩出去才算妥当。

殿阁中静了片刻,裕王终于开口:

“那就请阁老先休息吧;阁老是前朝的老臣,正要为国珍重才是。”他低声道:“至于遗诏的事情,就烦请许阁老掌总,会同内阁……内阁及外事处商议,先拟一个稿子来我看。”

在此顷刻之间,裕王已经做好了谋划。闫阁老退后内阁就不能再有大动作,让许少湖接替首辅,也算是平稳过渡的良策。当然,以他本心而言,肯定是希望自己贴心贴肠的好老师高肃卿能立刻上任秉持朝政;但高肃卿到现在也只有个“内阁行走”的名分,并非正式的内阁阁员,还得让许少湖过渡几年,才能顺利上位。

……至于所谓“外事处”嘛,则纯粹只是酬功而已。如今哭完了裕王脑子也清醒了,知道没有世子没有张太岳拼死拼活及时传信,今日的结局还很难预料。如今大局已定,当然要犒赏有功之臣。考虑到张太岳那年轻得实在过分的年纪(三十几岁!),在遗诏名单中单独排列实在过于惊人,所以干脆将外事处全部拉进起草小组,正好遮人耳目。

当然,这样一来,外事处的地位就未免大大加强,强得实在有些过头了……从高祖皇帝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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