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与正义来维护利益的时候。可举目四望茕茕孑立,却俨然已经是无人可用了呢,老登!
但这又怪得谁来,这又怪得谁来?你自己选的嘛,偶像!
不过,穆国公世子还是忠的。即使朝堂的风气已经被糟蹋得江河日下一败涂地了,但在这样风波动荡的关口,他仍然想要尽力的挽回一点,拯救一点,至少能给历史做一个交代,稍稍平复真君恐慌到不能自已的情绪。
当然,道德底线的崩溃非常容易,重塑却那么艰难,而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正本清源,拨乱反正。
“历史这种东西,总是很难长久掩饰的。”世子近乎于自言自语:“所以该做的得做,该写的得写。现在必须得把英宗朝的事情交代清楚,只有交代清楚了,有些事情才好堂堂正正的办。当然,英宗毕竟是先祖,你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不虚美,不隐恶,实在写不下去的,含糊过去就是了。但无论如何,只有秉笔直书,把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才能让陛下安心。”
在这样风波鼎沸朝局动荡的时候,人人都在争着攀扯逆案追求进步的时候,只有世子还愿意想一想皇帝内心惶恐不胜却又无人能理解的安全需求,这怎么不算一种忠心呢?
张太岳竟无言以对。
愣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迟疑道:“这样的史料,就算修出来了,怕也不好公开……”
公开的秘密不等于秘密的公开。夺门之变以来这么多年,大家其实都知道叫门天子是个货色了。但大家知道是一回事,由翰林院权威认证后颁订天下又是另一回事。归根到底,在当下的体系中,臣下总是不好非议君上的。
“那就先不要公开。”世子平静道:“这样吧,修订完后先给我一本,我设法呈送给皇帝陛下,安一安圣上的心。想来圣上也不会怪罪。”
的确不会怪罪。历史总是为现实服务,宗法制度也不能步为皇权让步。往日里仁义道德孝顺祖宗是为了维护皇室的体面,如今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那也就只有苦一苦祖宗了。
保存皇室的颜面,却要牺牲他飞玄真君的权位,怎么,当今皇上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么?
至于什么骂名嘛……读过史料之后,挨骂的反正又不会是他飞玄真君,那又有什么所谓?
保证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太岳还能说什么呢?也只有垂手答应了
当然,仅仅送宫中是不够的。这毕竟是烂尾了将近八十年的大项目,如今能在新一届内阁的手中大功告成,好歹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功绩。所以世子思虑再三,又亲自写了一张手令,让翰林院拨一笔款出来,将英宗皇帝的史料刊印成册,不仅仅是内阁,就连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各个要紧的所在都要雨露均沾,共同体会翰林院的政绩。
“各处衙门都要送到,这才是公平公正的道理。”世子指尖相对,若有所思:“不过嘛,资料送了这么多,保密的难度未免就大大的增加了。张先生你应该也知道,朝廷的保密水平,一向都是……”
他以一个意味深长的沉默,总结了一切意犹未尽的陈述。
张太岳:…………
他艰难道:“……那如果泄密了呢?”
“如果泄密了,那就是各部堂官的责任,是市井谣言的责任。而非翰林院的责任,更不是你我的责任。”穆祺轻描淡写:“当然,这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罪责。张先生,你读过京中曾时兴的《庭院春深锁阁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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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皇帝歇斯底里的重拳下,如今《庭院春深锁阁老》依旧在坊间隐秘的流传,从未杜绝,也决计无法杜绝。事实雄辩的证明了。京师百姓的八卦欲望比一切衙门的强力都更强力坚韧,已经绝不是区区一点皇家威严可以制止的了。
以此现成经验来看,文人们连活皇帝都敢编排,还会怕你个死皇帝不成?!
第64章施政
虽然临时的内阁只是皇帝紧急凑出的一个草台班子,但诸位大人们搭起台子后辛辛苦苦干了十余日,好歹也算是把局势拉回了正轨,有资格考虑一点比较长远的措施了。
也恰恰在这样的当口,已经逐渐习惯了新内阁的六部百官们开始了大安官场承袭百年的传统艺能,即风评时政,或曰背后蛐蛐人。颇有闲暇的大臣们冷眼旁观了数日,将内阁阁臣私下罗列成表,仿照昔日王安石之旧例,给新内阁取了个“生老病死苦”的诨名。
这外号倒也不难理解,如今内阁数人之中,夏衍夏阁老是老病缠身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蹬腿,虽然还有个名头,其实根本不理事,占了个“病”与“死”字;骤逢大事推脱不得,李句容李阁老只能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看着都叫人心生痛苦,所以占了个“苦”字。
而所谓“老”者,则指闫阁老许阁老这两位资格最老的重臣,又是暗讽他们暮气沉沉、毫无作为。本来资格老说话最有分量,但现下局势暧昧进展不明,两个修炼多年的官场大模型干脆天天打太极,每日在值房干坐着说不出两句囫囵话,逼急了干脆说耳朵聋了听不见。老态龙钟倚老卖老,望之尤为可气。
老病死苦都是这么一摊稀烂的模样,十数日以来朝廷全部的大事,基本就全部由刚满十八岁入内阁不过二十日却已经受命掌握机要的穆国公世子左右了,也就是唯一的那一个“生”字。生者生机勃勃,世子无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还是慨然担当义不容辞也罢,至少从来不会给朝廷磨洋工打太极。六部的公文送到之后,许阁老闫阁老还在唧唧歪歪装聋作哑,李阁老还在恭恭敬敬等两位前辈训示,世子已经拍案而起,直接拎起公文就走:
诸位阁老都不办事是吧?那太好了,拿来吧您几位!
还准备哼唧几声的闫阁老和许阁老:…………
官场办事也要讲个效率。本来按规矩公文都该先送给权任首辅的闫分宜闫阁老,但眼看着几个橘皮老头哼哼唧唧磨磨唧唧没有个决断,等得心烦的官员们当然更愿意找生气勃勃效率又高又有情绪价值的年轻人。于是一来二往形成惯例,终于有一日闫阁老磨磨蹭蹭来内阁办公,发现自己桌子上居然一篇公文也没有了!
难道如今天下太平,政事居然少到这个这个地步?闫阁老大惑不解,招来侍卫后一问才明白,原来穆国公世子早早就来了一趟,说这些都是紧要公务怕累着了老年人,干脆一股脑全带走了!
——怎么说呢,抢班夺权居然到了这样毫不掩饰的地步,就是闫阁老心态向来平稳,当场都差点气了个倒仰!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以寻常权力斗争你死我活的习惯,当真非得反击不可。但闫阁老被西苑春深囚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