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麒麟殿内,这会儿闹得跟个集市也没啥区别了。
无他!
实在是大部分官员对于淳于越闹出来的事儿,那都是‘看乐子’的心态。
说白了,如今的儒家本身固然是一大学派,但也不是唯一的的。
不说还有法家、农家、兵家等等显学熠熠生辉。
这些出身的人自然本就看不惯儒家。
更别提淳于越这厮本身情商也不咋地啊。
因此,他这忽然间再次跟赢渊对上,结果这朝堂之上居然压根没几个人在乎他的,反倒是都急着看乐子。
但其他人可以看乐子,赢渊却不可以。
此刻的他,已再无半点往日里的温润笑容,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的半眯着眼睛直视淳于越,厉声道。
“辱没斯文?”
“百姓不配看?”
哪怕此刻赢渊的表情已经严肃到了极点,情绪也明显不对了,但淳于越不仅没解释一句,反倒是昂首挺胸的点点头。
“本就当如此!”
“此物,乃是文坛幸事,更是文坛大事!”
“如今,纵使是贤名远播的大儒,对待纸张那也是珍惜异常不说,更是珍稀每一次能在纸上落笔的机会!”
“结果如今咸阳城里的百姓居然可以人手一张,岂有这等道理?”
“哪有让泥腿子用这等神物的道理?”
此言一出,一众朝堂上的朝臣们,全傻了!
而最惊讶的,却是原本还打算要开口劝说一番的公子扶苏。
他张着嘴宛若压根头一回认识这么个人一般的看着淳于越。
良久,他默默的吐了口气,脸上的焦急之色慢慢消散,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泥腿子?”
“好一个泥腿子!”
“我大秦的百姓,就因为不识字,到你嘴里就成了泥腿子?”
“你特娘的居然还认为他们碰了纸张就是玷污?”
赢渊这会儿看淳于越已经彻底跟看个死人差不多了。
“淳于越,我不知你过往读的那些圣贤书到底读出了些什么东西。”
“但是,你可曾想过,你淳于家百年前的祖先,不也是你口中的泥腿子?”
“你可曾想过,若无你口中的泥腿子于农田之中耕作,你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老杂毛连饭都没得吃?”
“你可曾想过,若无你口中的泥腿子日夜不辍的纺织,你连快遮羞布都找不到只能在身上挂几片树叶?”
“你一口一个泥腿子,你可知,你看不起的这些人,乃是你的衣食父母?”
赢渊越说声音越大,越说火气越大,说到最后,更是抄起桌案上的镇纸便砸了过去!
“嘭!”
这一连串的怒骂和动作,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以至于淳于越甚至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直接被这忽然飞来的镇纸砸得头破血流。
“父皇一直教导我,说要制怒、克制!”
“你若是说点其他的什么借口、理由,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我忍了就忍了。”
“但是,你一口一个泥腿子的,视我大秦百姓于无物,那本公子岂能放过你?”
赢渊这会儿是彻底火气上来了。
什么克制,什么制怒,去特娘的。
不管了!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特娘的真该死啊!
什么后果不后果的,他也不管了。
他今儿就是要弄死这老毕登!
“六弟……!”
眼见着赢渊这暴怒之下那要杀人的模样,扶苏急了。
可他这劝阻之言,才刚刚开口,却猛然间看到,上首的赢渊突然面色一变,满脸痛哭的捂住了胸口。
而后……
“噗!”
一口鲜血,竟是自赢渊口中喷涌而出,一阵阵鲜红色的血雾竟是洒满了眼前的一大片。
显然,这位方才还在雷霆大怒之中的监国公子,竟是口吐鲜血了!
“公子!”
“公子!”
“快,传侍医!”
“淳于越,你真该死啊!”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赢渊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脑海之中的那一道熟悉的系统女声。
【叮!检测到....】
赢渊这一口鲜血喷出,便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这一口鲜血带走了。
而后,他便觉着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在转瞬间一阵模糊,整个人彻底软倒了下来。
而就在他倒下的这一刻,一个身影宛若瞬移一般直接冲到了他身边,轻轻的扶住了的赢渊。
而后,这人压根没有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更没有停留在这儿等候侍医的意思。
竟是直接抱着赢渊就朝着麒麟殿的内殿狂奔而去。
看着这朝堂上转瞬之间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此时还在殿内的一众文武也傻眼了。
一众朝臣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由自主的,那视线便落在了对面那捂着脑袋,身上血迹斑斑的淳于越。
“娘的,不愧是儒家魁首啊,这可真勇啊!监国公子都能被人气吐血了,厉害!”
“呵呵,这就厉害了?你想想这位淳于博士,可是敢站在我大秦的朝堂正大光明说我大秦百姓是泥腿子的人,这才是真正厉害呢!”
“唉!可惜啊!淳于博士这等勇士,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啊!”
“这是为何啊?淳于博士这等看不起我大秦百姓,还能把大秦监国公子气吐血的猛人,哪怕始皇陛下来了,那也自当无惧啊!”
“……”
听着众人这一声声看似夸奖实则调侃的话。
淳于越那本就因为刚刚受伤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老脸,愈发的呈现出煞白煞白的模样了。
他真没想到会这样啊!
这赢渊怎么忽然之间就炸了呢?
而且他说的不过是大秦百姓而已,又不是不敬他大秦皇室,更不是要造反,怎么就气得吐血了啊。
淳于越,此刻终于想起往日里赢渊那些‘光辉战绩’了。
赵高、闫乐、六国余孽……
可以说,赢渊但凡脾气上来了,那就没有留手的习惯。
不把人彻底弄死,这个小心眼的绝对不消停。
那自己这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人都气吐血了,这以后该咋办?
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