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赢渊这当场喊自家老爹站队表态的举动,还真把一众朝臣们给吓着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一件事儿来。
哟!
貌似他们都快忘了,他们平日里畏惧如虎的那位始皇帝陛下,此刻就坐在屏风后面呢。
光是想想这个,不少人就觉着浑身上下跟沾满了刺挠的毛毛似的,各种别扭。
可这中间,唯独不包括扶苏。
此时的他,略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高坐上首的自家六弟,又扭头看了看那扇不起眼的屏风。
哪怕他扶苏乃是世人皆知的温润君子,他也得承认,他酸了!
尤其是看到散朝后,还不待赢渊跑路,那边就有父皇身边的老内侍满脸谄笑的过来凑到赢渊耳边说了什么。
而后,他那位六弟就直接一甩衣袖朝着那屏风后边而去了。
显然,这父子俩,有事相商!
这种感觉,让扶苏感觉心中格外的酸涩。
因为这种待遇,他从未拥有过!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在记忆的池水中使劲儿翻腾了一遍。
哪怕都已经翻到老底子那儿了,却仍旧想不起任何自家父皇与自己之间任何温情的画面。
往日里的扶苏和始皇帝,永远一个彬彬有礼一个冷漠威严。
无论扶苏学业多好、学业多好、学业多好,可在嬴政眼里,却始终不是个能让他满意的公子。
扶苏实际上也知道始皇帝对自己不满意。
可他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早已定型了。
他是真的非常抵触自家父皇那霸道、冷冽的作风。
因此,他们之间永远是像君臣多过像父子。
可……赢渊不一样。
扶苏好几次见到自家六弟跟父皇相处时哈哈大笑,还坐得歪七扭八来着。
可偏生每次跟六弟聊天时,父皇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眼中的笑意、温情却让人不容忽视。
最重要的是,随着六弟这猛然间的先观政后监国,扶苏感觉自己的位子一下子尴尬了啊。
哪怕谁都知道,他扶苏才是大秦长公子;
哪怕谁都知道,他扶苏才是第一个观政的;
哪怕谁都知道,他扶苏温润君子的名号……
可,他就是不受自家父皇待见!
以致于,到了如今这地步。
扶苏实际上这会儿真想快步追上自家父皇和自家六弟的步伐。
哪怕过去以后不说什么,跟着听他们聊天凑凑热闹,那也算参与其中了。
这总比现在这样只能远远看着要好吧!
可,他迈不开腿!
所以,他只能远远地、默默的看着。
同时,在心里暗暗的琢磨着,琢磨着怎么才能让父皇看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
此时,被扶苏惦记着的始皇帝和赢渊,正极为难得的并肩而行,在宫中缓缓行走着。
其他的内侍、护卫等等的,都隔得很远。
傻子都知道,这父子俩指不定要聊什么国家大事呢。
不想死的,有些事儿,就千万别听!
“老六啊,你这是迫不及待就要上位了?都开始任命九卿了啊!”
始皇帝从来不是个好父亲。
因为他自己没享受过父爱,所以,他也不知道一个好父亲该是怎么样的!
他一直以来就是拿自己子女当臣子看的。
顶多就是亲近一点、有血缘关系的臣子而已。
因此,他说话,格外的“锋利”!
可这么一句,放在其他公子身上,如扶苏那样的,怕是当场就要行礼认错的话,换到赢渊身上,却只是让他翻了个白眼。
“爹,你别闹好不好!”
“这皇帝,麻烦死了!”
“要不是因为这大秦是咱家的,你又交到我手里,让我觉着不好意思太过携带。”
“否则我早到咸阳城里天天乐呵去了,简直不要太快活!”
始皇帝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这逆子是不是在寡人面前过于放肆了?’
‘怎么其他孩子都那么怕寡人,他就一点都不怕呢?’
其实这一点,也是始皇帝历来对赢渊多了一丝另眼相看的缘故。
那便是,自幼,赢渊便不怕他。
甭管怎么板着脸乃至骂两句什么的,赢渊照样屁事儿没有。
但这么些年下来,始皇帝还真就习惯并且喜欢上了这种在他看来“不正常”的父子相处方式。
“不知多少人心心念念想要谋夺寡人之位,结果你倒是嫌弃上了?”
“那你给寡人解释一下吧,为何要一次性拉三个不名一文之人为九卿?”
赢渊玩归玩闹归闹,却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调剂、玩笑而已。
眼见着自家父皇说正经事儿了,那他自然也正经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始皇帝的问题,反倒是问了始皇帝一个问题。
“父皇,你觉着大秦朝堂上,有几个主流的派系?”
始皇帝闻言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赢渊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不过,他素来无所畏惧,直接坦然的说道。
“若只是论派系的话,那太多了,王翦父子、蒙家兄弟代表的军方,李斯代表的法家一系。”
“被你今天折腾下去的冯去疾背后的老秦贵族一系,还有就是六国之人抱团凑到一起的一系!”
说到这,始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赢渊一眼。
“当然了,还有你大哥扶苏背后同样站着以儒家为首的一系。”
赢渊闻言坦然的点点头。
“没错!”
“眼下的大秦,早已不复当年东出之时的团结了。”
“那时的大秦,上下一心,所有人的利益都跟大秦是统一的。”
“大秦一统天下,那么大秦的文臣武将都能有好处!”
“可眼下的大秦,不一样了!”
赢渊扭头看了自家父皇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一统天下之后的大秦,人心思定的可不仅仅是遭受过战乱的百姓。”
“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们,同样如此!”
“没有一个宏大的目标让他们的利益跟大秦的利益绑定在一起了,那他们自然就要多琢磨琢磨自家的利益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
“这些人,谁还记得大秦的黔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谁还会把黔首的死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