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看着赢渊这连人手准备好了的情况,只觉着胸间一股子郁气直冲脑门。
这股子郁气来的是如此的汹涌,冲到喉咙口以后,他一时间居然想压都压不住。
嗓子微微发甜,最后竟是一口鲜血噗一声自口中喷射而出。
“爹!”
离冯去疾最近的冯杰,见此一声惊呼,然后赶忙扶住了自家老爹。
端坐上首的赢渊,眼见着冯去疾这儿出问题了,哪里会放过这等的好机会。
只见他一脸“悲痛”的一拍案几。
“快,来人,赶紧扶冯相回府上休憩!”
“唉,我就说嘛,冯相这身体扛不住这案牍之苦啊!”
“瞧瞧,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扛不住了!”
“冯杰,赶紧扶着冯相回去休憩去!”
“看冯相这模样,以后怕是在府上也只能静养了啊!”
听着赢渊这彻底断绝了自己仕途的“茶言茶语”,冯去疾竟是气急之下,再次喷出了一口老血。
本就年纪不小的他,连着两口血喷出来,哪里还扛得住啊。
一时间,竟是显得整个人都萎靡下去了,那脸色更是隐隐有些发青了。
冯杰此刻脸上那原本一直保持着的风度也彻底不见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冲着赢渊点点头:“公子渊容禀,家父如今身患重疾,倒是正好回府休养。”
“臣身为人子,恳请公子渊准许先行退朝,送家父回府诊治、调理!”
赢渊听到这话,眼角猛的一抽,心中更是把这冯杰的危险性再次往上提了一个档次。
好家伙!
见机不对没有胜率,压根不做任何纠缠,转身就走。
就冲着这当断则断的利索劲,这尼玛绝对是劲敌啊。
不过,赢渊脸上却是一脸紧张的点点头。
“嗯,准奏,冯卿赶紧送冯相回府吧,待会儿本公子派宫中侍医夏无且登门为冯相诊治!”
冯杰哪怕早知道赢渊腹黑、难对付。
可听到对方居然这时候还能正儿八经的跟自己父子俩演戏,也不由得觉着太阳穴那儿砰砰砰的直跳。
不过,冯杰终究还是那个有城府的。
他几乎是咬着牙勉强说了声“谢公子”,而后毫不犹豫的搀扶着冯去疾慢慢离开了麒麟殿。
众人看着父子俩那颤颤巍巍的背影,忽然觉着心头一阵恍惚。
这就没了?
堂堂大秦左丞相,老秦贵族领头人,就这么栽了?
什么时候,一个丞相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能被拿捏了?
别说赢渊这个刚刚上位没几天的监国公子了,哪怕是始皇帝陛下,当年刚成为秦王之后,也是满朝掣肘来着。
哪怕弄死了吕不韦之后亲政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大秦朝堂上也绝对说不上能让秦王嬴政一言而决啊。
可……赢渊怎么就坐到了呢?
不过,众人此刻仅仅在心里稍微转了转这心思,马上就顾不上了。
因为,这里头还有个大问题呢。
萧何、曹参、夏侯婴三人占据的,可都是一等一的位子啊。
这对于所有朝臣来说,可太痛苦了。
因为这官位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猛然间被人占了位子,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多等好些年?
要知道,这种顶层职位本就稀少不说,往常能上位的,哪个不是背后站着一大票支持者?
如今倒好,一个微末小吏加两个白身草民,就这么一跃成为了大秦最顶层的九卿?
这让他们如何受得了?
而这些人之中,最受不了的,当属老秦贵族们了。
他们之前辛辛苦苦各种算计,为的可不就是赵高一系人马落马以后空出来的位子嘛。
结果倒好,前前后后跟其他人交换之时,付出了那么多利益。
到头来,不仅位子没了,领头的丞相也没了,好处全落在赢渊手里了。
这能忍?
当即,一位中书谒者快走了几步,气势汹汹的看着赢渊,颇为敷衍的拱了拱手道。
“公子渊,这奉常、廷尉等职,都是我大秦朝堂要职。”
“不仅需要才学,更需要经验!”
“公子渊如今却把几位之前一文不名之人陡然间提到如此高位,岂不是拿大秦朝堂当儿戏?”
“况且,今日里公子渊批复了一位丞相的致仕,提拔了三位九卿!”
“如此重大之事,公子渊为何不请示陛下一二?”
“此举,未免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故此,臣恳请公子渊收回成命!”
赢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人。
这人也不知是上头了,还是真就是打算豁出去了。
还真就跟赢渊对视上了。
可赢渊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同时眼中的煞气却一阵阵的汹涌了起来。
这位中书谒者看着对面那双跟他对视的黢黑的眸子,他才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这位看似年纪不大的监国公子,实际上这段时间先后杖毙赵高、追杀六国余孽,手上实际上已经沾满血腥了。
这位,不仅敢杀人,似乎还挺热衷于杀人?
那自己这是不是送上门的“业绩”了?
一想到赢渊那“短暂而辉煌”的过往业绩,这位刚刚站出来的中书谒者瞬间觉着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凉。
可赢渊却没给他把话收回去的机会。
哼!
小爷我摆烂、躺平当咸鱼,只不过是小爷我乐意而已。
小爷可以躺,但不代表小爷菜!
哪来的阿猫阿狗就来质疑小爷了?
“中书谒者韩中,你的疑问,本公子现在就能回答!”
“其一,本公子既为监国公子,那自然朝臣任免之权握于本公子手中!”
“丞相也好九卿也罢,只要还认我大秦,那本公子自然便有资格任免!”
“其次,父皇乃大秦皇帝是没错,父皇的权威至高无上也没错。”
“可父皇此时就坐在屏风之后,离本公子不过十丈距离不到!”
“若是父皇有疑问、有异议,那自会直接叫停,何须你来质疑?”
说到这儿,赢渊干脆直接高呼道。
“父皇,若你反对的话,直接说,儿子听你的!”
众人随着这声喊,都把视线放到了屏风那儿。
可等来的,却是始皇帝沉声道:“既是你监国,那你便是代寡人行权。”
“任免之事,你定下便定下了,无需再问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