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扶苏也是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紧接着,嬴渊便是起身,走入内室,从书架上拿下三卷竹简,交给扶苏。
看着竹简之上的‘擩家’,‘抡语’字样,扶苏整个人都有点儿蒙圈了。
“兄长,之前我问你的,时年各国纷争,乱战不止,百姓落草为寇者比比皆是。”
“莫说是周游列国了,就连普通人家进城,那大道之上都有可能遇到劫匪。”
“可为何孔丘却是安定稳健得完成了周游列国的壮举?”
嬴渊轻笑道:“答案,就在这《抡语》之中。”
“孔丘也不是兄长你心目之中的那么单纯的儒雅文士,儒家传言,孔丘身长九尺六寸,出身鲁国,乃是妥妥的彪悍体型。”
“一身武力,连子路这样的莽夫都佩服不已!”
“擩家,根本就不止是将仁义道德放在嘴边这么简单而已。而是...实践出来的!”
此话说出,扶苏感觉整个人都蒙圈了、
确实,如同六弟所言,这儒家经典之中,有许许多多的小问题没有解决。
单纯依靠说教,能让那些劫匪痛改前非吗?要知道,那可都是因为战争而活不下去的人,在吃饱活下去和听人家说一番话的选择之间,人是会遵循自己的本能的。
而且...孔丘有武艺这件事,儒家并不避讳。
但...按照六弟这么说,儒家反倒是....
“六弟,你的意思是...”
扶苏拿着手中的三卷竹简,迟疑着不敢打开。
不知道为何,六弟说的话虽然骇人听闻,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这手中的‘擩家《抡语》’反倒显得极为烫手。
扶苏有预感,这上面的内容,绝对不是他平时所接触的那些儒家思想。
嬴渊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不错!”
“昔年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落草为寇者数不胜数。”
“孔丘夫子不仁见到如此,便是凭借一身横炼鬼背出山,周游列国。”
“其一路游走,便是一路打!”
“打出了七十二堂口,打出了三千门徒!”
“这《抡语》,不是孔丘教导学生的语录,而是当时天下黑道之上的规矩!”
“孔夫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整个人都感觉麻了!
自家六弟的猜想,为什么....如此颠覆认知?
孔丘是一个凭借身上肌肉,各处打杀的莽夫?
七十二贤徒,是七十二个堂口?
三千弟子,是三千黑道门徒?
这....
扶苏感觉头晕目眩,忍不住双腿有些发颤,便是伸手,想要扶住身旁的柱子。
嬴渊见状,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六弟不可!”
“如此玷污先贤,这....这是大不敬啊!”
“若是此番言论流传出去,天下名士,定然群起而攻之!”
“到时候,六弟你可就危险了啊!”
扶苏连忙开口劝导。
即便是兄弟情深在这,方才他听到这一番言论,都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若是这番言论传出去,恐怕儒家之中,因为嬴渊这番话怒极之人,不在少数。
甚至有可能集体请愿,让嬴渊出来道歉。
这可是颠覆人家思想信仰的言论啊,万分危险。
岂料,嬴渊对于扶苏的劝导,却是浑然不在意,反倒洒脱一笑道:“兄长。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若是这些人,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所谓‘名士’的称呼,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六弟又岂会恐惧?”
“恰恰相反。”
“兄长,你也要学学孔夫子那种‘虽万人,吾往矣’的气势,以一敌万,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啊!”
“人家孔夫子能打一万人,咱们骂一万人也不错!”
嬴渊笑得十分真诚,反倒是让扶苏蒙圈了。
虽万人,吾往矣,是...打一万人?
孔夫子,居然是个能万人敌的猛将?
“兄长,若是不信,你将这《抡语》打开,仔细研读,就能相信我方才所说了。”
嬴渊嘿嘿一笑,轻轻拍了拍扶苏手中的竹简。
扶苏面色微微错愕,虽是内心抗拒,但是手却是不由自主伸向那绑牢的麻绳。
轻轻一抽,竹简打开。
上面的第一句话,让扶苏整个人都蒙圈了。
“子曰:朝闻道,夕可死矣。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道路,晚上就可以把你打死?”
“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夫子不想讲话,直接用怪力将你打得神志不清?”
“子曰: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
“子曰: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夫子说,但凡打架,只要犹豫,对面便站起来了。不犹豫便能直接将对面打废。”
“....”
一句句语录读出,扶苏感觉天都塌了!
居然....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仁德,压根儿就不是品质,而是代指孔夫子的两把武器:仁剑和德斧?
义,指的是将敌人的脑袋都锤到胸口里面去?
这....太恐怖了!
一瞬间,扶苏觉得荒谬。
但是下一瞬间,这些说的....他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还是自己六弟提出的问题。
若是真的依靠嘴上说说,真的能走过这么一段让军伍都害怕的旅程吗?
周游列国,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真的能依靠思想上的光辉,便能做到了?
还有...最为关键的是....
《吕氏春秋》有云,孔子力可举国门之关!这可是整整四百斤的重物!即便是军伍之中,都没几人能做到,已经算是孔夫子武力高强的铁证了!
如此多的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扶苏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烫了。
迷迷糊糊。
他不知道嬴渊跟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宫府。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错了,又好像是没错!
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啊!
儒家还是擩家?
论语还是抡语?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啊!”
深夜,扶苏忽然喊了一嗓子,沉沉睡去。
惊动侍卫侍女,却不敢打搅。
唯有六公子宫府之中,嬴渊笑得奸诈!
釜底抽薪!兵家的招数用在儒家上,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