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得糊起来、烂在心里,但他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难免生有恻隐之心。
绿灯了,电车再次行驶起来,老董半阖着眼想,他也差不多活够岁数了。
开到主宅的车库,叶阮在下车前叫住老董:“谢谢,董叔。”
老董板着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既然这件事跟雁商没有直接关系,那番话就是你在雁放面前帮我。”叶阮礼貌地笑了一下,虽然那弧度很淡、也很短暂。
他虽然笑着,说出口的话却等同于把人架了起来,很是高明:“以前辛巴常跑去打扰你,这段时间雁放也要劳烦你照顾。如果我们对未来的愿景是一致的话,他不会亏待你的。”
凌晨两点,回到主宅二楼。
转过幽暗的转角,叶阮被尽头那盏立在他房门顶上的高瓦数大灯泡惊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记起去南京前灯泡坏掉了,再稍加思索,某人那个不正常的脑回路跃然于面前。
他无暇与雁放计较,径直进屋,把房门紧锁上。叶阮从抽屉的暗格里摸出一张旧卡,慌乱地插进手机里,同时打开了电脑里雁放四年前做的那个屏蔽系统。
语音通话在漫长的滴声后“咔哒”接响,传来淮青压低的喘气声。
“你现在哪儿?情况怎么样了?小书他……”
声流拉扯的每一秒都显得格外艰难,信号时断时续,淮青的答话被吞掉一半的字眼,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章……心血来潮……游轮,行驶到太平洋……昨晚途径泰国,又上来几个人……小书与章……一起上岸……没有回来……”
叶阮抓住了什么,眉头当即拧紧:“你暴露了?”
淮青似乎叹了一口长气,“兰卿,我顾不得……章世秋回来……质问,他派了三个人到泰国找……有我。”
叶阮咬住了下唇,他用手捂紧左耳,试图把淮青那不成文的话串起来。他倒吸一口气,不敢确信这个恐怖的猜测,肺腑都颤栗起来,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昨天……什么时候?”
淮青报了一个时间,换算时差,与昨晚酒店事发的时间无比接近!
叶阮险些拿不稳手机,他跌进椅子里,整个身体都像被抽去骨头似的。
小书和他的关系一直不是秘密,他从未把小书当作棋子,更不愿他成为虎穴里的筹码。哈里森跟章世秋果然做了多手准备,只是他也没有料到,叶阮会在一切开始前就掰断了手机卡,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
一天已经过去,淮青在泰国如同大海捞针,小书是否安全?
怎么办……怎么办?!
叶阮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边安抚淮青,其实手指都“六神无主”地哆嗦起来。
增派人手、联系宁远、温斯特,等天亮开始搜索,对……等天亮,又是等不到的天亮,六岁的梦魇恐将再次缚住他。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夜也太长了。
第79章
三天后,繁莹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她在漫长的休眠中偶尔会睁开眼,茫然地扫视一圈,或是摩挲两下雁放握紧她的手背,再次倦怠地陷入深眠。
不止夜太长,连白昼也太长了,这三天的每分每秒对雁放来说都像是拉扯着度过的。
工作室那群小孩一传十十传百,朴实的老街坊们陆陆续续来了几波,炭头拉扯着俩小孩来送水果和花。
花是用硬壳透明盒包裹着的,跟他们似的,站在这座金贵的私立医院门槛前望而生畏,只好用壳子把自卑和羞怯都给套进去。
亲妈还远不到能享受瓜果的情况,雁放让护工把水果都洗了,削给小孩们吃。
他勾着炭头的肩膀往墙角走,“正好你来一趟,帮我个忙,回工作室把我的设备收拾好。待会……不,晚点我得空联系你取。”
炭头敏感地一点头,打了个激灵,低头又瞅见他手背的敷贴,忙问:“这咋回事儿啊放哥?”
“玻璃不小心割到了。”雁放没把伦敦的惊魂一夜说出来,怕吓着他们,说完又往炭头头上胡噜了一把,“把这小眼神收回去,残不了,养你们到退休没问题。”
炭头听完又感动了,鼻涕水都要流出来,眼瞅俩小孩噙着4J车厘子出来,忙背过身抹了把脸:“对了哥,你不在这几天,林哥来过一次,说大过年请咱们吃了顿好的,这人情要还么?”
别看炭头外型跟个鬼火少年似的,其实是个相当中规中矩的小老百姓。做人要讲义气,人情债欠不得,这是每个平头老百姓刻在骨子里的办事铁律。
“不还。”雁放从小孩手里抢了几个车厘子,自己咬掉一颗,剩下塞给炭头。“他的钱不叫钱,叫我的交友不慎损失费。回头他再说带你们吃饭就去,敞开了吃,林圃阔着呢。”
“哎。”炭头记下了,没待一会儿拉着俩贪吃嘴的小孩匆匆告退,“林子看着店呢,天不早了,我去换他班儿。放哥,注意身体啊。”
俩小孩跟着学舌,祝了一通。雁放挥挥手,听见他们走远了,炭头还在絮叨着教训俩小孩,带来的水果都让他俩吃了。
雁放没忍住,这几天来脸上总算挂了点笑。他在病房门外站了一会,刚要往回走,电梯门“叮”一声,随即一只哑面的皮鞋阔步迈了出来。
来人的位置有些靠里,像是被人包围在中间,于是雁放首先看到的,是年终在总部有一面之缘的副手。他还来不及反应,眉头已经蹙了起来,站在门口没有动作,造成一种迎接的假象。
紧接着雁商迈出电梯,冰冷无波的眼神滑了过来,在空气中跟他碰在一起,擦出一声无实质的火花。
单看这两双眼所展露出的神采,大概没有人会猜测他们血浓于水的关系,但就眼睛轮廓而言,又有些DNA里带来的相像。
雁放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走过来,他比雁商还要高半头,如果雁玺还活着,身量应该也不如他。
到病房门前,雁商遣退了身边人,略微抬眸看向他,语气不怒自威:“堵在门口做什么?”
雁放皱起的眉形成一个滑稽的“八”字,随即又被强行平缓,他悄然握了下拳,扭身直接进了病房。
雁商跟在身后,好像只是例行一个丈夫该施舍的职责过来看一眼。听护工汇报完情况,这短暂的施舍就宣告结束,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分给床上虚弱的病人。
床边就放了一只小板凳,雁放坐在那收拾桌板的狼藉,听到雁商说:“出来。”
这房间除了一个昏睡着的,就只有他跟那个护工。雁放扭头看了这个便宜爹一眼,确认他是在叫自己,这才把桌上的垃圾都扫进袋子里,掂着袋子跟了出去。
从叶阮口中只言片语了解过后,雁放现在看待雁商的情感很复杂。对这个曾经在他们艰难度日时不闻不问,没了继承人才半路把自己认回来的爹,他谈不上好坏,也谈不上信服,愿意住在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