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幸福。”叶阮说。
对身处痛苦的人指手画脚,是一种轻蔑。
这道理他们都懂。
往事永远压在脚下暗流涌动,说一切都太晚,他们就像两头受过同一种伤的兽与幼兽,互相舔舐、度过这些年。温斯特是一个合格的长辈,是妈妈留在世上的唯一一个好朋友,是一张坚韧的后盾,明里暗里帮他很多。
“我来找您是还有件事想让您帮忙。”叶阮看一眼远处正在依次射击的保镖,把话题拉回来。
温斯特示意他直说。
“是件小事,托您帮我挑一个不错的芭蕾舞学院。小时候许过朋友一个心愿,到了要帮他们实现的时候了。”
雁放全副武装,站在自己的弹道前,马上要轮到他了。他背过身,目光寻到叶阮的方向,护目镜下的眼睛闪烁着光,同时比了个向内的大拇指,意思是看我发挥。
叶阮跟他遥遥对视着,突然松了口气:“快结束了,这一切。”
靳翎吹响口哨,雁放马上转回去摆准姿势,目光紧盯着目标靶心。
“砰——”
在消音器作用下,几乎听不到子弹的声响。离靶子太远了,叶阮听到靳翎带着笑意的叫喊,猜想雁放应该打出了十环。
以后他会用这个来对付我。叶阮在那一刻笃定地想。
雁放放下枪,第一个想要分享喜悦的人就是他,叶阮同样心知肚明。他在那视线无声滑过空气的轨道间避开了眼神,听到温斯特问他。
“你真的决定要以身犯险?”
叶阮笑了,连同心里那团苦闷一同找到了发泄口,“我难道不是一直身处险境中吗?”
“好吧。”有些事势必只有一种两败俱伤的解法,温斯特别无他法,只能真挚地说:“愿上帝保佑你们。”
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叶阮坏掉的耳朵轻易捕捉到雁放奔来的脚步声,甚至连他落座后的第一句话,叶阮都能猜到。
他们何时变得这么亲密、熟悉?
“上帝没有保佑我妈妈,我不信上帝。”他转过头,对温斯特说:“我会保佑他。”
温斯特花白的眉毛动了一下,三十多年过去,他好像重新看到了当初那个站在课堂上,无畏无惧的女孩。
“你知道的,叔叔。”叶阮靠进椅背里,赶在那男孩到来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睡过他很多夜了。”
【作者有话说】
①莉莉丝是犹太文化中的神话人物,是伊甸园的第一位女性,她反抗亚当和上帝,蔑视父权制,宁愿成为恶魔生活在红海,也不愿意屈居男权之下。(更多的介绍放在微博)
②出自《圣经》新约“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熄灭。”
③佛教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
文中单列三苦,是因为温斯特和小阮都经历过爱别离,温斯特求不得,小阮正处于怨憎会中。
第71章
“跟咱叔聊什么呢?”
雁放挨着叶阮往墙根走,可见只是找个话茬,下一句就憋不住屁地问:“刚看到我打枪了吗?有没有被我超绝的枪法帅到?”
“帅、帅。”叶阮随口哄他,推着这一大坨往正道上走,“成绩怎么样?”
“帅帅是谁?这么快就让你移情别恋了?”雁放眉头挑得一边高,“一般一般,也就立马持证上岗的水平吧。你是没看到,刚才他们叽里呱啦求我加入呢。”
叶阮懒得拆穿他,甫一挤出包围圈就挣开他的怀抱,径自往前走去。
雁放落后半步喋喋不休:“当然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说兄弟们,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我已经有组织有纪律等编制了,未来下岗再就业的时候有缘再会吧。”
“温斯特先生给的待遇一向很好,如果你有意愿,我也可以现在就开除你。”叶阮不为所动,故意拿捏他。
身后一瞬间没了动静,他勾起弧度的唇还没收回,下一秒就被雁放的手臂横过腰腹搂紧了。后背撞进结实的怀抱里,交叠的身影绊着脚步。
雁放左右张望了两眼,见没人才俯下身,脑门枕在叶阮肩头,跟大型犬似的蹭蹭他,小声哼唧着:“我是这意思吗?我这不问你要编制呢。”
头顶的发胶很硬,扎着叶阮的侧颈,心脏都发麻起来。雁放抬起头,呼吸滚烫,英利的眉峰平顺下来,顶着一张帅脸肆无忌惮的撒娇。
叶阮垂着的手拨了一下他的手背,假装思索了两秒:“那就……辛巴二号?”
“靠。”雁放不服了,松开他:“是编制不是编号,再说我努力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替身啊?!”
赛马比赛结束后,一楼宴会厅里摆设了午宴。雁放和叶阮下去时,马匹已经牵走了,热闹激烈的比赛场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的社交场所。
宴会厅中央堆着喷泉香槟塔,雁放好奇研究了一眼。再一转头,大老远瞅见波佩手里捏着一沓钞票,扇扇子似的显摆着。
雁放对叶阮作了个嘘声,悄么声绕到波佩背后,想趁她不注意从最外侧抽走一张票子。哪料钱真是这位姐的第七感,波佩倏地一转头,巨型的帽檐像个旋转起来的大陀螺一样,抽走身边一众人。
雁放倒是敏捷,抽身一躲,后怕地缩回手:“你这帽子真防盗啊,有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感觉。”
波佩用那沓钞票挡住嘴,妩媚又张狂地笑了。
他们被安排到温斯特的主桌,入座的伴手礼是纯金打造的收藏纪念币,女士额外有高奢品牌的礼品。
落座没多久,靳翎也来了,靳教官生成个玉树临风模样,偏偏性格无赖,能找到个“树桩”扒着绝不挺拔地站着,这会承受他重量的受害人俨然又换了一个。雁放一认,是方才俱乐部里站在最外侧弹道的保镖。
靳翎的目光淡淡掠过雁放右侧的叶阮,拉开椅子挨着他左边空位坐下了。那位保镖笔直地站在他身边,似乎只是被赖着送他入席,脸色为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难堪。
靳翎侧过头跟雁放打了声招呼,那保镖便要走,他像背后长了眼似的,不慌不忙地伸手把人手腕拉住了。
“Panther.”保镖低低地叫他,语调很木讷,用英文说了一堆雁放听不懂的话。
雁放从他们推拉的战况来推敲,估计在争论“客人才有座位”这个话题。交谈的最后,靳翎不太耐烦地用中文说了句:“我腿上可比这破板凳舒服。”
那保镖长着一副不苟言笑、视纪律为铁令的面相,眉毛、睫毛都是根根分明地依次排开,看上去跟他给人感觉一致、相当规整。
靳翎说不动他,只好讪笑一声,松开手拍了下他的屁股:“行吧,待会我上去找你。”
他这话的尾音轻飘飘的,看似无心,内容里又藏着什么暧昧的撩拨。
雁放闻言一顿,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可明说的惊天大瓜。
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