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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他刚要吩咐心腹将其拖下去之时,那老女人已然来到了轿撵跟前屈膝朝自己行了一礼,并用她凹陷眼眶内的那对墨绿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直视自己,“拜见大汗。”对方揭下面纱,朝他逢迎一笑。
“是你!”塔尔汉又惊又怒,他认出了老妪的身份,不由地用一根肥大的手指指着她的鼻尖怒气蓬勃地斥责对方,“谁让你来的!”
老妪无辜地眨了眨眼,若她还是二八少女,定然能让许多人生出怜惜之情,可惜如今她满脸皱纹风霜,不免有些不合时宜的矫揉造作。
塔尔汉厌恶地撇过头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老妪像没见到他脸上的憎恶,又朝轿撵靠近了些,柔声道:“大汗,今日是咱们戎黎死敌伏诛的好日子,这样的大事,怎能少了妾身?”
塔尔汉见到她这张风干的老脸就觉得倒足了胃口,尤其在一旁鲜花般貌美年轻的妻妾衬托下,老妪在他眼里越发面目可憎。
随着自己年纪渐大,尤其是被高炎定所伤后的这两年,塔尔汉觉得代表自己生命的沙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光阴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脱离了掌控。
他惧怕自己的老去,害怕将近的死亡,也厌恶看到旧人的枯老容颜——因为那些腐朽老去的面容就像一面面镜子,同样照出自己垂暮的脸,反复提醒着自己早就不似当年的残酷现实。
他塔尔汉是戎黎的王,是叱咤大漠的英雄!怎么会和那群庸碌之辈一样生老病死!
“知道是好日子你还出来做什么!”塔尔汉尖刻的话语配着他那张寡情粗鄙的脸孔,令老妪怒火涛涛,本以为自己受了多年的白眼冷落早就习以为常,然而今日他在这么多贵族、百姓面前公然让自己难堪,连一丝旧情也不顾,那么就别怪自己绝情狠毒了。
胸膛里流淌着毒汁,面上却做泫然欲泣之态,老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坐着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
她们都是近年来颇受塔尔汉喜爱的妻妾,个个年轻貌美,绸缎般的肌肤光滑紧致,连一丝瑕疵也无,嘴唇娇嫩如初绽开的花蕊,胭脂浓淡相宜,真是容色照人。
这些美丽的女子同样在打量她,只是她们眼里沁着讥讽,以袖遮唇,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嘲弄笑声。
老妪用了莫大的自制力才勉强不去听这些风言风语,刻毒的冷茫在她眼底一闪即逝,转而对塔尔汉道:“大汗,不是妾身故意惹怒您,只是今日这般全城倾动的盛况,无人不想来一睹为快,妾身也是人,自然也心生好奇。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想起当年您出战讨伐叛乱的翼哈部落的旧事。妾身记得那时您一举斩获了五千余人的头颅,俘虏的美女、奴隶人数横贯半座月煌城,是何等的英雄了得,真乃大漠第一勇士。今日的场面与那次何其相似,妾身一时感叹从而失了态惊了您的驾。”
老妪嘴巴像是抹了蜜,将塔尔汉年轻时的战绩吹捧了一通,果然原先还对她横眉怒目的男人,也被糖衣炮弹的外表迷惑,醉陶陶地沉浸在过往的丰功伟绩当中,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捋了捋短须,突然在这个厌恶的老女人身上发现了勉强能入眼的地方,于是自以为施舍地冷言冷语道:“既然来了就一边待着去罢。”活像扔了块骨头给路旁野狗的同时,还希望这条狗能对自己感激涕零地汪汪几声,摇摇尾巴。
老妪果然如他所愿,感激涕零地哽咽道:“谢大汗。”说罢缓慢地走到那群妻妾之中,毫不留情地将其中一个方才笑得最大声的女人挤走,堂而皇之地将她的位置占为己有。
那女人泫然欲泣,想要让塔尔汉替自己做主,然而此时广场上胡笳、骨笛、陶鼓三种乐器忽然齐鸣,一群戴着鬼怪面具,手里挥舞着斧钺戈矛的汉子从两侧鱼贯而入,他们每一个都打着赤膊,披头散发,由五色颜料在周身绘出祭祀文字,散发出神秘怪诞的气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塔尔汉不满道:“大巫,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刚才聋了没听到我说的话?”方才老妪的出现让刀斧手至今还未动手,塔尔汉不耐烦地挪了挪臀,身体换到左边的扶手上靠坐着怒视大巫。
大巫浑身战战,他连忙否认道:“大汗明鉴,他们绝不是我安排的,没有您的命令,我的人绝不敢擅作主张。”
塔尔汉听罢眼睛睁得犹如铜铃,暴怒的阴霾让他面如锅底,“是谁!这帮人是谁招来的!”
几个王子和重臣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承认。
“啪——”塔尔汉蒲扇般完好的那只手拍在扶手上,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喉管中还不断发出吭哧吭哧的粗喘,如同一只老旧残喘的风箱。
塔尔汉容不得有人忤逆自己,尤其是在这样几千人围观的场合下公然违抗自己,这不啻于是对他王权的蔑视和挑衅,让他无法容忍。
受伤后的塔尔汉从一个叱咤大漠的勇士变成一个敏感多疑的垂死老人,实在可悲可叹。
老妪目光掠过台上手脚并用做出各种诡异姿态的舞者,低首讽刺地一笑,随后朝塔尔汉敛容道:“大汗,是我安排他们来的。”
不等塔尔汉勃然大怒,她抢先道:“大汗,您先别动怒先听妾身一言。您看那中原王爷如今不过只剩下一口气,别说砍断手脚,就是您给他一拳,他恐怕也受不住立马死掉,可是现在还不能这样让他去死。”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处死这个戎黎的死敌,还要放了他?”塔尔汉危险地眯起眼,只要老妪答错一个字今日绝无活着离开的可能。
老妪笑道:“妾身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您曾经下令说,谁能取来高炎定的项上人头,谁就是下一任的戎黎大汗。那么妾身有个疑惑,待会儿该由哪位王子执刀呢?”
大王子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站出来提醒塔尔汉,“父汗,高炎定这狗贼可是儿子擒获的。”言下之意,人是他抓来的,如果真要严格地按照当初的王令抠字眼选择继承人的话,那么最后砍下高炎定脑袋的必须得是他自己。
很快向来与大王子不睦的二王子立马反驳,“父汗,请听儿子一言,大哥说人是他擒获的,事实并非如此罢。就说当初高炎定这厮为何来大漠,根源还不是因为儿子在祁州的布置,才将他引了过来。况且,大哥未免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抓获高炎定这件功劳,你怎么只顾着自个儿大包大揽,却提都不提右贤王?”
“你——”大王子怒不可遏,他性子暴躁易怒,被二王子这么一激当场拔出腰间弯刀朝对方砍去。
二王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眼看刀势不容情,他不会傻到真束手待毙,立马也手执金骨朵与大王子战到一处。
众人只见他们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回合,武器乒铃哐啷劈砍横扫,不断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