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您了!”
江荼垂眸看着叶淮的睡颜:“…”
江荼最终还是跟他们回了地府。
眼前黑暗褪尽,果不其然,是宋衡的鬼帝庙。
但奇怪的是,鬼帝庙前的两盏灯笼滚落在地,守门的小童不见踪影,江荼遍寻一圈,竟连它们的气息也没察觉。
鬼帝庙前极安静,安静到死寂。
江荼推门而入,一道黑影迅速向他扑来!
但锁魂链的动作更快,束缚恶魂的锁链,将黑影狠狠拴住,绷到笔直,发出“锵锵”重响。
黑影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江荼眼看着锁魂链嵌入他的灵魂深处,阴气四溅。
那黑影,身子前曲着,江荼走近过去,他便抬起脸,看向江荼。
江荼倏地一惊。
入目,是五官扭曲的脸,一半是温吞的宋衡,一半是狰狞的鬼面。
阴气如血在他脸上蜿蜒,鬼帝长袍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上,已然只剩碎缕。
而他的口中,竟然塞着抹布,像被囚禁的、最罪无可恕的恶魂一样,被堵住了口舌。
江荼骇然回头:“你们怎能对鬼帝…他可是鬼帝,岂能如此折辱?”
黑白无常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锁住宋衡的就是他们的法器:“若我们不将鬼帝大人锁起来…整个地府,都将不复存焉。”
第141章鹤羽云海(八)
什么意思?
短短一句话,不过几十个字,江荼却翻来覆去无数次咀嚼,都无法明白。
他看着身前“呜呜”直叫的宋衡,狠狠呼吸几口,用冰冷空气让自己冷静。
紧接着,江荼抬起手,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宋衡颈侧!
宋衡身躯一软,江荼立刻将他接住,交给黑白无常。
拖着晕厥的宋衡进入庙内,庙门旋即紧闭,一缕光也漏不进来。
步入庙中,脚边便踢到桌几的残骸,承重柱断了几根,还剩下几根,也爬满裂纹。
断裂的痕迹无声宣告着这里发生过怎样的动荡,而大殿尽头——
江荼瞳孔一缩。
他原先藏身的布帘,被什么利器从头撕扯破碎,落在地上。
江荼扶好翻倒的长桌,蹲下,捡起布帘。
布帘在他掌中徐徐展开,千疮百孔的烂洞就这么暴露在江荼眼前。
扎穿它的人势必带着无穷无尽的怨恨,破洞凌乱地堆积在每一寸布料上,有些地方,破损已经连成一片,眼看着便不止扎了一次。
谢必安在旁解释:“鬼帝大人从上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块布帘撕碎…用他的手。”
谢必安的话提醒了江荼,江荼将布帘翻转过来,只见无数漆黑,像受刑者临死前抓挠墙壁留下的痕迹,印在布帘上。
江荼攥着布帘,扭头看向宋衡的五指——
光秃秃的,指甲不知被谁拔除,只剩黑色血迹。
十指连心,该有多痛?
江荼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可有说原因?”
谢必安道:“不曾,鬼帝大人回来后…就和您刚才看见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无法对话,见人就砍,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带回鬼帝庙,想让他好好休息,谁知道他看见布帘,反而疯得更厉害了…”
“阎王爷,您说,这块布帘有什么特别的?”
答案何其明显。
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布帘后面,没有藏过他江荼,那么这只是一块布帘而已。
江荼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逼迫自己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你刚刚说,宋衡从‘上面’回来。”
谢必安的回答,在江荼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是啊,鬼帝大人被苍生道叫去了神界,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苍生道——”
范无咎一把捂住他的嘴,目光沉默地转向江荼,意外地没有训斥谢必安“口无遮拦”。
这例外的沉默足以看出很多事情。
江荼长叹一声:“我什么也没听到。范无咎,可还有其他鬼知道宋衡是被苍生道叫走,又见到宋衡这副模样的么?”
苍生道叫走宋衡,和宋衡变得疯癫,二者之间必有关联,旁人只消围观了全程,不用多么动脑都能猜到。
江荼不愿看到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一如他不希望人间有太多人卷入纷争,更不愿地府众鬼受到牵连。
“苍生道亲自来地府下召,恐怕已经是众鬼皆知,”范无咎沉思片刻,“但鬼帝大人自奈何桥回来,除卑职与谢必安外,应当只有孟窈大人知晓此事。”
“正是孟窈大人唤我兄弟缚住鬼帝大人,将他带回鬼帝庙。”
江荼徐徐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掌心已被掐出血痕。
孟窈必然猜到许多,但她心思细腻,更擅长审时度势,不用江荼提醒,也断不会嚼舌。
范无咎松开谢必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阎王爷,您可能治好鬼帝大人?”
江荼轻轻摇头:“尽力一试。”
他让谢必安范无咎将宋衡扶起,半跪在地上,自己则屈膝坐下,与宋衡面对面。
能否治好宋衡?
说实话,江荼没有多少把握。
宋衡的状态,不像是外力所致,更像是心神受损,导致的疯癫。
苍生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叫走宋衡,很难不让江荼多想。
那日鬼帝庙内,苍生道消失前的轻轻一瞥,江荼午夜梦回,犹会惊醒。
他做好了被苍生道察觉的准备,狡猾如祂,表面对叶淮百般信任,背后却必然有所防备。
祂叫走宋衡,恐怕也是为了确认叶淮的忠诚,却不知为何,反将宋衡变成这副模样。
江荼凝视着面前的人,他过去的挚友。
宋衡出卖过他一次。
是否会再次出卖他?
是否已经出卖了他?
江荼不愿揣测,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尝试救宋衡。
江荼一点宋衡眉心,将一缕元神与灵力一道送进去,荼蘼花丛在他们身下绽放,花瓣葳蕤摇曳,如呼吸的起伏。
元神在宋衡识海中游走,江荼的眉头越皱越紧。
——宋衡的识海没有对他设防,已摇摇欲碎。
他看不清具体的情况,混沌的黑是唯一的存在,阴气与死亡是宋衡识海的主色调。
灵力一路修补着识海的创口,江荼阖起眼眸,全神贯注地正要继续深入,忽然听到耳畔黑白无常的一声惊呼。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一把握住,硬生生脱离宋衡眉心,一股斥力重重砸在江荼的元神上,将江荼狠狠逐出识海!
江荼猛地喷出一口血,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
宋衡死死捏着他的手腕,指甲扣入肉里,一双血红的眼眸盯着他,眼底鬼气森森。
“不能,”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