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散,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
叶淮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发难的江荼。
江荼此时已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方才对程让展露的微笑好像只是错觉,叶淮突然觉得,江荼所做的一切,或许就是为了让程让放松警惕,好对他出手。
江荼用行动肯定了叶淮的猜测。
他缓步上前,长发披散变作雪白,比长发更加素白的手伸向程让腰侧的佩刀——
拔出长刀的刹那,一大片荼靡花随着他的动作在程让身下绽开,如翕动的心室,将程让淹没进花丛中。
程让只剩面部暴露在外,他的眼皮剧烈抽搐着,似乎深陷入梦魇。
而一座山洞吞没了掌门殿的景象,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荼握着那柄长刀,粗重的长刀在他手里好像没有分量,江荼迈步走进洞窟。
阎王开府的能力仅仅针对已死之人,所以他们现在进的不是程让的记忆,而是来去山派已故掌门的记忆。
诚如江荼所料,这把由老掌门亲赠的长刀上,确实留下了老掌门的部分神识,即便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依旧足够江荼复原出老掌门死前的记忆。
应该说,庆幸程让刀不离身,带进了修炼洞窟,才能让老掌门当时即将魂飞魄散的神识,找到了栖身之地。
荼靡花铺成一张鲜红地毯,叶淮亦步亦趋跟着江荼,往洞穴里走,两侧荼靡像有自我意识,蹭过叶淮的指尖,又突然冒出点火光,将叶淮吓得炸毛。
江荼冷声:“别吓唬他。”
荼靡花瞬间乖顺地挺直茎秆,一旦江荼走过,就又开始摇摇摆摆,好像窃窃私语。
叶淮好奇极了,耳朵竖得老高,结果不仅什么也没听见,就连江荼停下脚步也没发现,一头撞在江荼的腰窝处。
江荼低头瞥他一眼,叶淮做贼心虚,不敢看江荼的表情,只能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
这一眼,超出叶淮所有心理准备,一声惊呼险些从嗓中滑出。
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冰凉灌入鼻腔,伴随着江荼身上特意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花香,起初是热烈浓郁的,但只有一瞬就被冰冷沉寂取代。
叶淮下意识又吸了一大口。
掌心一阵麻痒,像被舔了一下,江荼皱眉捂得用力了一些,把喷在掌心的气息尽数堵住。
这是别人的记忆,他们作为外来者,要么沉沦,要么旁观,就像侵入一场噩梦,断不能被梦境察觉。
不过,也不怪叶淮反应剧烈。
江荼看向眼前的景象。
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缠绕着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不知为何没有反抗,蛇躯越缠越紧,老者浑身经络暴突而出,在重压和窒息中毛细血管根根爆开,像是皮肤下也爬满了小蛇。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蟒蛇身上,浓郁翻滚的黑色气体。
——浊息!
这是一头鬼兽,在来去山派的地盘,不仅光明正大登堂入室,还袭击了正在闭关的掌门。
要多荒诞就有多荒诞。
江荼无声冷笑。
修士突破时,之所以要闭关不出,就是因为境界的突破,伴随着灵力的分裂与重组,就像蝴蝶破蛹,是侵吞从前的自己,而获新生的过程。
突破后有多强大,冲关时就有多虚弱。
所以大多数仙门,都会专门辟出一个洞府,为闭关的修士们提供庇护。
掌门冲关更该全门上下都慎之又慎,怎么可能放了一只鬼兽大摇大摆进来,竟无一人察觉?
是天河结界成了摆设,还是这个来去山派中,有些人的眼睛成了摆设?
思索间,掌下的身躯抽搐了几下,江荼这才想起他还捂着叶淮的嘴,分神看去,叶淮脸颊通红,正眼含泪光冲着他眨眼睛。
江荼一愣,缓缓撤开手,还他呼吸的自由。
叶淮急促地喘了两下,险些被捂死也挺乐意似的,躲到江荼的影子里面,看着眼前的巨蟒和老掌门。
鬼兽轻而易举就能要了这名老者的性命。
但巨蟒并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不断凌.迟着他,直到老掌门因窒息整个人都变得青紫,才忽地张开血盆大口——
噗呲!
巨蟒三角的蛇头整个钻入老掌门的腹腔,不断向内深挖,老掌门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胡须,却早已失去还手之力,只能任凭蛇头长驱直入。
蛇尾恰到好处地桎梏住老掌门的面部,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余两只苍老的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
蛇头贯穿腹部!
血肉脏器盖了巨蟒满头,它的口中含着一枚金色浑圆物,从老掌门腹中钻出,蛇牙一咬,那金色球体上便出现一道裂隙,尔后如琉璃碎裂,转瞬彻底粉碎。
江荼唇瓣微动:“金丹。”
看其灵力光芒,大约在三阶初中期之间。
老掌门的金丹被巨蟒整个吞下,与此同时掌门陨落的灵力波动叫整个洞窟都摇撼起来。
洞窟外传来程让惊恐的大叫:“师尊?!”
叫声响起的刹那,巨蟒的身形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手持长刀的程让出现在洞窟口,他看见老掌门浑身是血气息奄奄,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师尊!”程让跑得比风还快,一把接住老掌门软倒的身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师尊!”
人前威武的雄狮此刻就像个无助的孩童,程让口中不断发出悲鸣,看得出他想将灵力灌入老掌门身体以维持生命,然而动作在看见老掌门下腹的血窟窿后彻底停住。
“金丹...呢?”程让好像懵了,极度的惊慌下大脑停止了运作,“是谁害你,师尊,是谁害——”
他的咆哮忽地停下,因为油尽灯枯的老掌门竟然硬生生发出了声音。
每说一句就有血溅在地上,程让颤抖着将耳朵贴向老掌门的唇瓣:“亦谦...你接任,掌门以后...”
“要...善待你的师弟,不可再...意气用事...”
程让猛地一僵:“您说什么呢,师尊,不是说好让小协接您的班...师尊?...师尊...”
老掌门永远不会回答他了。
洞窟里只剩下程让的呜咽在回响。
空气骤然定格,连同程让颤抖的哭泣。
叶淮眨了眨气氛影响下泪眼朦胧的双眸,不解江荼为何这时插足记忆。
江荼向老掌门和程让走去。
他做了一个让叶淮匪夷所思的动作,在老掌门原先打坐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紧接着,江荼眯起柳叶眼,不看程让,也不看老掌门的尸体,锐利而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前方。
叶淮颇为不解,跟着走到江荼身边。
江荼坐下的高度和他蹲着差不多,小少年忐忑地蹲下身.子,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