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爷快走!”
方才几个还威风凛凛的打手们见转眼之间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变成了地上的死人,顿时吓得两股颤颤。
如梦方醒的他们赶忙护送着黄鼠狼试图从包围圈中冲逃出去。
幸好他们手中有几把腰刀,旃家人此时也没有逼得太紧,也许是第一次杀人,还没缓过来,倒让黄鼠狼几人侥幸冲了出去。
可千不该万不该,就在跑了没多远,几个打手便回头出言威胁。
“你们这群客家佬!等着!等县太爷带兵来了,一个个把你们都抓起来杀头、站笼子处死!”
“把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卖到窑子里去卖!去被千人骑万人压!”
“哈哈,你们就等死吧!”
也不知道黄鼠狼今天出门有没有看黄历,怎么今天带出来的这几个头脑都不太好使。这可是逃命的关头,你几个回头惹怒人家是什么意思,嫌弃自己死的不过快。
“别骂了,逃命要紧!”黄鼠狼头都大了,拼了的朝着村头逃去。
而打手的这几话,无异于在怒气喷发的火山口里又投进了数十吨汽油和炸药,将旃家人的情绪拨弄、激发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
今日不是黄鼠狼死,明日就是旃家全族死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旃姓族人开始疯狂的的追击,手中的柴刀也是丝毫没有留情,只要被抓到,就是一刀抹了脖子,根本不和你说什么客套话。
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只剩下黄老爷和一名随从。
那随从到底是年轻些,箭步如飞的跑到树下,将系在树上的毛驴解开。
见到此情此景,跟在身后的黄老爷不由得心中暗喜,气喘吁吁道:“好奴才,等老爷我逃出去,一定提拔你做管家!”
但是,这黄鼠狼口中的奴才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拉过骡子翻了上去,黄鼠狼立马上前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老东西,快死去啊!”
黄鼠狼踉跄倒地,眼睛里不知道流的是血还是泪,指着毛驴方向破口大骂:“你个狗奴才!你怎么敢把老爷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赶来的几个壮实的小伙子一把将黄鼠狼按到在地,让他吃了好几口土灰。
“那个家伙跑了!”有人惊呼一声,指着那骑着骡子已经跑出十几步的黄家奴才。
“放心,跑不了!”旃陈酒呵呵一笑。
然后朝着远处一声怒口,手中的柴刀顺势而发,在空中不停的旋转。那黄家奴才也被这一声虎吼吓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柄柴刀径直朝他飞来。
一束寒光而过,黄家奴才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胸口,柴刀深深插入,随即失去意识,重重摔下毛驴。
见旃家人将那骡子牵了回来,捎带着将死尸搬回,已经被殴打的满脸都是鲜血的黄鼠狼朝尸体吐了一口唾沫,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笑声,仿佛夜枭鬼哭一般。
“你个背主忘恩的杀才!死得好!”
顷刻间,随同他前来旃家收取钱粮的十人已经均告当场毙命,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陈酒哥!这狗官怎么办?!”
眼下的旃陈酒,俨然成为了这伙年轻汉子的领袖和主心骨。
“哼!这人不是要我旃家好看嘛!先杀了他,再去黄家大屋,杀他全家!”
“小二!去牵五条水牛来!”
没等片刻,五条被旃家全族精心喂养的水牛“哞哞”叫着被牵了过来,一个个俱都是膘肥毛亮,巨大的水牛角被摩挲的油光水滑。
看得出,这些家伙是旃家人的命根子。
“你要牵我家的牛,我这就让牵来了,看你拉不拉地走!”
水牛们都套上了下地耕田时候的犁杖,只不过,今天将犁杖取了下来,把绳索都牢牢的拴束在了黄鼠狼的手上、脚上以及脖颈。
一边往黄鼠狼的手上、脚上拴着绳索,后生们一面连踢带骂的,宣告着心中的仇恨。
“小二哥,这是啥?”
一个半大小子举着一根绳子有些好奇的看着旃小二。
“没什么了!等着看戏就好了!”
此时的黄鼠狼心如死灰,任他如何求饶、哭诉就得不到一丝回应。在旃陈酒的一鞭子下,一条水牛吃痛,哞哞叫着向前,其他四只跟着。
只听见“咔擦”一声,村头田间中央就鼓出来一股血色,而五条水牛依旧不紧不慢的拖着残碎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悠哉的吃着草儿。
“等会杀去黄家!咱们要不要帮着疼一下他家的妹崽,听说黄家的几个妹崽长得很乖哦!?”
被血腥刺激的两眼通红的人们大声交谈着丝毫不掩饰自己下一步将要进行的暴力活动。
“陈酒哥!陈酒哥!不好了!”一个旃家的大脸妹子从围屋里气喘吁吁、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阿公!阿公他...”
“阿公怎么了!”
“阿公不行了,大伙快去看看。”
旃太公本就高龄,又恰逢今日被打,怒气攻心,一口气就没喘了上来。
当旃陈酒等人冲进祠堂,老人已经气绝身亡。
周围顿时哭声一片,要不是黄鼠狼,太公也不会死。
祠堂的供桌上留下了老人最后的遗言。
“你们去追黄鼠狼我就知道结果了,现在要么逃,要么杀人,等到势大招安,才有活路。”
旃太公在生命的最后依旧为家族的传承指明了方向,要么,赶快逃了,免得官兵来了之后满门抄斩,断了祖宗香火;要么,就在这条道路上坚定的走下去,走到官家不得不招安你的地步,那时候便是荣华富贵、封妻荫子。
“小二!”
眼下的旃陈酒已经成了旃家的当家人。
“陈酒哥,我在!”
“你骑上这头骡子,速速赶去长县,到县城西门找谷钱,就说我让你去找他的。
告诉他,老子旃家要在这里起事抗粮!他要是看我是兄弟愿意来帮忙,我就和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
“好嘞,我这就去!”
当旃小二骑着黄老爷的毛驴路过村头时,在冬日的阳光下,禾坪上一摊摊鲜血和残肢碎肉显得那么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