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父女两人的尸体并排放在府衙冰窖的冰床之上,脸色青白,死状蹊跷。
崔珏陷入了沉思。上官严明死亡时间迟迟没能确定,阴阳户籍簿册中也没有找到他的名字;上次崔珏冒险去地府,本想看一眼生死簿,却不想在几殿之中都没有找到。可惜来去匆忙,所以最后也没有查出来上官严明到底在何时死亡。至于凶手,至今没有个影儿。
而他女儿上官兰的死亡时间极其准确。她一断气,黑白无常立刻到场,虽然没能带走她的魂魄,可是她的生死的确过了明路,这让她的阴阳八字完美契合。
想到这里,崔珏眼睛突然暗了一下——阴阳八字完全契合!
可见,上官兰一早就是要被作为法器杀死的!上官兰无论入宫,还是落选,都免不了今时今日祸事!齐赟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着!
崔珏想到这一点时,突然他听到外面狂风大作。他探出半个身子一窥,乌云遮挡住了繁星和月亮,冰窖上面的走廊也变得漆黑一片。
此时,梆子声越来越急,根本不是到了更时应该敲响的节奏,可是看守冰窖的衙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在喝酒谈笑,根本没有人提及此事。
这是有人在做法!
按理说,崔珏应该是不能感受到的,自从他从地府回来之后,发现自己虽然灵力没有恢复,但是与地府之间的联系却越发紧密,很多感知也恢复以往那般。
这次也是一样。他听见奇怪的梆子声越来越紧凑。
崔珏心里有些忐忑,手中除了一把软剑,没有其他趁手的兵器。
今晚,他自己也是凭着那点儿功夫闯进府衙,多亏了结界挡住他的行踪,不被凡人发现,可是却挡不住修道之人能够看见他。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无力阻挡的,反倒有可能搭进去自己这条命!
作为地府神官,他对生死已看淡,只是不想死得如此轻率。更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如果就这样死了,不但不能阻止齐赟再制法器,还有可能提前引得人间大乱。
慌乱之中,崔珏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件事是自己忽略了!
齐赟制成了第一个法器,便与魔家法器极其相似,魔家其他三兄弟的法器恐怕都是他想集齐的!
上官兰乃是富户之女,而且又善于理财,水为财生。此次如果她的尸体被齐赟收进宫中,恐怕就要制成混元珠伞了,与蔡敏儿被制成琵琶是同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崔珏的神经更加紧绷,
突然,一个如幼猫大小的老鼠出现在这个冰窖。
崔珏觉得奇怪。
这冰窖寒冰刺骨,就连他也很难抵挡得住,也亏得是自己在地府时曾经受过地府大热地狱的洗礼,所以对着刺骨的寒冰尚可忍受。
可是这猫大的老鼠却为何能在此存活?而且还长得如此膘肥体壮,显然是不合理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又有几只老鼠出现,个个膘肥体壮,似乎根本不怕人。
它们看见了崔珏也不害怕,反而是踩着他脚面溜走,直奔着上官兰的尸体而去。
崔珏看情况不妙,从手拿起软剑,劈死那只最大的老鼠,又随意挑开了几只小老鼠。可惜收效甚微,越来越多的老鼠附在了上官兰的身上。
崔珏怕它们啃食上官兰的尸体,便将软剑舞得更快,几乎看不见影子。不仅削掉了一些老鼠,还将上官兰身下的冰床也砍得遍体鳞伤。
可是这些老鼠仿佛是不害怕一般,依然是前赴后继地跳到冰床之上。
这时,崔珏发现它们并没有啃食上官兰的尸体,反而是拖拽着尸体上的衣物,似乎要将尸体运走。
崔珏心下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操纵这些老鼠来搬运尸体,而周围也设定了结界。
这人显然已经知道崔珏在此,并不想跟他正面交锋,因此派出这些牲畜来完成此事。
崔珏想通此关窍后,便将软剑更加虎虎生风,他不信这里的老鼠杀不绝!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事情不对,老鼠一死,那血液便粘在了冰窖的地上,很快厚厚一层老鼠的尸体和血混在一起便堆砌在地上,让整个冰窖的温度有所上升。
看来这些老鼠自带法力,再这么下去,不但杀得不尽,还有可能让冰窖变得污秽。它们既然不怕冰窖的寒冰,尸体也自然会带着温度。
想到这里,崔珏舞剑的速度慢了些。就这样一个犹豫,眼看着更多的老鼠出现,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
他干脆停手,看着这群牲畜要将这尸体搬运到何处。
只见这成百上千只老鼠拖拽着上官兰的尸体,一点点向外挪动。
此时冰窖大门洞开,上了一段斜坡就会到了地面上的走廊,再往前便是衙役看守值夜之处。
对这诡异的一幕,看守的衙役没有任何反应,依然裹着棉袄饮酒作乐。
其中一个衙役还在抱怨:“我们使些银子给咱们的头儿吧!要不然迟早得冻死在这个地方!”
而另一个衙役苦笑道:“这府衙上下都不愿来这个鬼地方。咱们的头儿就为了这事收钱收得手软,我们兄弟二人还有多少钱能够把孝敬他?”
崔珏冷不丁觉得自己似乎想差了。当初在酒楼中高谈阔论的那些衙役其实并不是一个障眼法,相反是要提醒自己来这里的。
当时那些衙役在雅间如此谈笑,守在门口的金吾卫却似乎并没有发现,而当时景耀和周子良二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那情状是为他一人准备!
想到这里,崔珏突然心中一松,看来不是只有他一人在这人间坚持,还有人在帮助自己,只是不知道那方神圣到底是何人!
眼下也更不知道的是,为齐赟出谋划策、施展邪术的又是什么人?而这个人与天庭玉帝是否有关系?天庭真的能允这种邪术存在,也令人生疑!
崔珏跟着这群驮着尸体的老鼠向前走,爬过斜坡,过了走廊,即将离开这冰窖了;而那两个喝酒的衙役依然没有发现。
崔珏也不想提醒他们,只想看看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