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愣。
你不是最喜欢独吞功劳吗,怎么这次又把功劳让给别人?
而且让给谁不好,偏偏让给这疯婆子?
陆县令也颇为奇怪,但张捕快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啊。
“现在此案已经查明了,”最后陆县令道,“项氏非但没有与山贼勾结,还立下大功,本官回头自会大大奖赏!好了,现在山贼没了,百姓自然不用害怕,各自安居乐业吧,退堂。”
陆县令走了后,百姓们也意兴阑珊地散去。
鸡飞狗跳地闹腾了半天,本以为能看到点刺激的,结果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了结了。
没意思,没意思啊!
等所有人都走后,张捕快对项溪道:“项姑娘,幸好没有来迟。”
“还行吧,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只能再给县太爷跳个大神了。”
张捕快:???
“对了,”张捕快道,“楠竹村那些烧掉的房屋,毁掉的菜地这些,我已经让村长全部记了下来,项东也表示愿意加倍赔偿,村民们也相当满意。只是……”
“只是什么?”
张捕快一脸苦笑:“只是村民们说,以后不准你再回村去了,不然看到就打……”
嚯嚯嚯……
项溪也是醉了。
这些个原始人胆儿肥了啊!
本小姐才走了几天啊,就忘记被本小姐支配的恐惧了是不是?
不过那穷乡僻壤的,她也不稀罕去!
“项姑娘,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回县衙了。”
“等等。”项溪道,“有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何事?”
“这一次,你……”项溪顿了顿,最终还是说道,“做不成县尉。”
张捕快微微一愣。
其实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当什么县尉,但自从遇到项溪之后,接连立了几次功劳,现在人缘也有了,加上这次剿匪的大功,他觉得县尉之职非他莫属了。
可项姑娘又突然告诉他,他做不成。
“难道阎县尉他还能平安无事?”
“跟他没关系。”项溪道,“是陆县令和柳师爷,不会让你担任县尉之职。”
“为何?”
因为你不能帮他们捞钱!
县令表面上对你客气,真以为是要重用你?
天真!
人家只是想让你卖力干活啊!
身在六扇门内,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的话,张捕快你还要多多锻炼哦!
“别问,”项溪道,“问就是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张捕快一阵苦笑。
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做不了就做不了吧。
现在这样子,比以前已经好了几十倍,他该知足了。
……
“师父,”留行不解地问,“张捕快真的当不了县尉?”
“对。”
“可惜了,”留行摇头道,“张捕快还是很正直的。”
就是因为正直才当不了啊,傻徒弟!
“如果以后我当了大官,肯定要重用他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项溪眉头微皱,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你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流浪儿,还想当大官?
要造反呐?
于是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你想当什么大官儿?”
“我想当……”留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道,“就只是想想,我哪里能当上官。”
“没关系,想想又不犯法。”项溪继续试探道,“这样吧,师父我帮你想。如果你能当上知府,你让张捕快担任什么职务?”
“当然是都尉!”
“若是你当了尚书呢?”
留行想了想,道:“不管是哪一部,都得让他担任个侍郎。”
“那要是你当了皇帝呢?”
“肯定封他做廷尉了!”留行想也没想,道,“太尉的话不行,张捕快不会行军打仗……”
但话没说完,留行发现项溪看着他,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糟了,被师父套话了!
于是他赶紧道:“师父,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别多想。”
“我没有啊,”项溪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也别当真。”
“那……我去送珠珠姑娘回家了。”
看着他恨不得长出四条腿跑了,项溪微微摇了摇头。
还知道张捕快不会行军打仗,不能担任太尉。
本小姐这是捡了个什么人回来啊!
……
县衙后院。
在张捕快具体汇报完昨晚的事后,陆县令便口头褒奖了几句,便以他太累了为借口,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等他走后,院子里就只剩柳师爷和阎县尉。
虽然觉得县令会偏袒自己,但阎县尉的心还是七上八下。
“大人,卑职……”
“你别说,听我说。”陆县令从盘子里拿了两个茶杯,柳师爷立即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站半天了,先喝口茶解解渴吧。”
两人一杯凉茶下肚,陆县令又缓缓说道:“阎县尉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有事要跟我说!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不知道,就不能帮你。你看,你跟人合伙开设赌场,真当我不知道?谢从闲一家是怎么死的,我也知道,我只是不愿意说罢了。你还牵连进两年前的灭门案,今天若不是本官替你隐瞒,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但要是你早点告诉我,哪里会闹成这般模样?”
“卑职确实考虑不周,辜负了大人的信任,”阎县尉见县令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推心置腹地道,“往后,卑职任何事都禀告大人,绝对不会有丝毫隐瞒。”
“这才对嘛。”陆县令笑着道,“好了,今天都累了,你也早点回家歇着吧。”
“多谢大人,卑职回去了。”
阎县尉走后,刚刚还满脸笑意的陆县令,立即沉下了脸。
“谢家被抢的银票呢?”
“大人,没找到,”柳师爷道,“他家里也只剩些不值钱的,或者大件的东西,只能查封。”
“哼,枉我三番两次对他示好,还替他遮掩罪行,却一点都不懂回报。”陆县令道,“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大人放心,已经办好了。”
“嗯。”陆县令想了想,又问道,“柳师爷,你觉得接下来,让谁来担任县尉一职较为妥当?”
“这……按理说张捕快不错。”柳师爷道,“但此人不是很懂变通,为人太直,与项氏也走得太近,不利于我们对付项氏。”
陆县令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项氏家的酿酒坊,酿酒的法子,那才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只可惜阎县尉没见识,鼠目寸光,放着这么大一个聚宝盆不去弄,却笨得开什么赌坊,勾结什么山贼。
那才能赚几个银子?
结果手段不够高明,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被一个疯婆子弄进大牢。
只能说愚蠢至极!
“其实我倒是觉得,那叫王顺的捕快不错,”柳师爷继续道,“虽说能力差了点,但他对阎县尉的事情了如指掌,担任县尉后自然也能轻车熟路。而且此人虽然圆滑,却没太多心机城府,也便于拿捏。”
“就他了。”陆县令道,“项氏那边,我感觉她很是古怪,你谋划时要考虑周全一些。但无论如何,酿酒的法子我们必须拿到手。”
“是!”
……
从县衙出来,阎县尉一身轻松。
他怎么都没想到,让他提心吊胆了两年的事,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
只能说陆县令这人真的不错。
以后他肯定还要继续与人一起开赌坊,等赚了银子,就分一半的花红给他吧。
至于那疯婆子,只要他还是县尉,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她!
等着吧!
回到家里,阎县尉确实也累了,便想着回屋躺一会儿。
可没想还没走进屋里,突然感觉鼻子里流出一股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伸手一摸竟然是鲜红一片。
难道是上火,流鼻血了?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他不仅鼻子流血,眼睛、耳朵也开始流,最后一张嘴吐出一大口,像泼水一样喷在了地上。
“狗日的县令……害……害我……”
砰——
阎县尉倒在血泊中,瞪大两只眼睛,很快就断了气。
……
一天后。
衙役们四处张贴告示,宣告两件事。
一是前任县尉阎某,因牵扯两年前的灭门案,东窗事发后畏罪服毒自尽,毙于他自己家中。
现任县令宣布,两年前的灭门案,终于彻底真相大白,并正式结案。
第二则是通告,由原捕快王顺担任三江县县尉一职,即日起上任。
看着这两则通告,张捕快心里五味杂陈。
项姑娘果然厉害,又被她算准了。
“唉,头儿啊,”跟他走得近的捕快,很是不忿地道,“王顺这小子能当县尉,他有什么能耐?我看就是县太爷不公!”
“就是,这县尉一职,就应该是张头儿你的!”
张捕快笑着摇了摇头,道:“谁稀罕当那个县尉?以后你们跟着我,只管好好做事,好好赚银子,别老想着去蹚那个浑水。”
到现在,张捕快已经彻底明白项溪那天说的话。
阎县尉那样的人,真的会服毒自尽?
呸——
傻子也不信呐!
王顺那样的人,真有当县尉的本事?
呸——
大傻子也不信呐!
但现实就是这么奇怪,是个人都不信的事,却偏偏就发生在每个人的眼前了!
所以啊,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我们真把握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