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安这时候才有时间去看崔邈,在见到崔邈扶着的男子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叶轻语男子装扮,此时一身脏污,衣服被撕破了,头发凌乱,脸也被抓伤了,模样可怜,更像灾民了,甚至比灾民更惨了些。
秦思安翻身下马,解下身上的披风,兜头给叶轻语披上,不等叶轻语开口,便抱起叶轻语放到了马上。翻身也上马,将叶轻语揽在了怀里,对崔邈说道:“崔大人,这些灾民就交给你了。”说着,拍马离开。
叶轻语被兜头盖住,轻呼一声,“秦先生”,瞬间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随后便坐在了马背上。叶轻语将脑袋从披风里露出来,刚想开口,便被秦思安的话打断,见秦思安面色不愉,心中害怕,没敢开口。
崔邈没想到秦思安直接把叶轻语带走了,想到二人曾经的关系,能够认出叶轻语也正常。但是见叶轻语被他抱住,崔邈心里忍不住的泛酸。
陆川朝着崔邈拱手,道:“崔大人,我家主子已经在城外安排好一切,还要劳您将这些人带过去。”
崔邈带来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过来。崔邈见俩人身上都有伤,心里感叹了一下,有些后悔这些年只知道埋头读书了。知深行远,秦思安同样是读书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干净利索,杀伐果断,手起刀落间便镇住了让他手足无措的混乱局面。这给了崔邈很大的打击,曾经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看来他错了,唯有知行合一才能长久,连叶轻语都能看出来的人性,崔邈竟然一无所知。
好在秦思安带来的官兵都留了下来,有了这些官兵的威势,众多灾民也听话了许多,都听从崔邈的安排,拖家带口的往城门口赶去。
察觉到了秦思安心情不好,叶轻语也不敢主动开口,只好静静的坐在秦思安的怀里,不敢动弹。
马匹不紧不慢的走着,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到秦思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轻语说道:“奶奶病了,我回老家照顾,回京的时候,赶上了发洪水,我的人在山上躲过了洪水,但是没想到下山后便被灾民冲散了。听说这里来了京官,便想着来这里求助,没想到来的是你们。”
秦思安见叶轻语的鞋子都破了,有些污血混着泥土沾染上鞋面,问道:“你走了多少天才到了这里?”
叶轻语想了想,没想明白,说道:“我也不记得了,大概七八天吧。只记得走了好久,头两天感觉还好,身上带着盘缠,后来便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两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秦思安有些心疼,静默了一会儿,说道:“受苦了!”
叶轻语说道:“还好,幸亏我年幼的时候经常往山里跑,基本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想到自己曾经将秦思安误认为是山里的精怪,叶轻语便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太傻了,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赈灾了,你是刑部的,怎么派你跟崔大人来了,你们俩不是一起来的吗?”
秦思安环着叶轻语,说道:“陛下本来是要派户部来的,但是担心灾民暴动,那些文官镇不住他们。我便请命带兵来了,至于崔大人,他是崔家的人,如今国库空虚,无力赈灾,他崔家总要表现一下,他比我晚来两天,是去崔家商行调粮去了。”
叶轻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到府衙,秦思安朝着下人交代了一下,便对叶轻语说道:“我还有事,你先在这里暂歇。”
叶轻语知道秦思安事忙,便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叶轻语连着七八天奔命,又整日跟灾民混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梳洗过,感觉身上都发臭了。
妇人抱着一身衣服,对叶轻语说道:“叶小姐,如今受灾,找不到新衣,这里有一套旧衣,是干净的还请您不要嫌弃。”
叶轻语看了看那套衣服,虽然是旧衣,好在干净整洁,她也不是穷讲究的,如今能够有干净的衣裙换洗,已经很好的,说道:“有劳刘婶。”
刘婶本来是府衙的厨娘,如今被秦思安临时调过来照顾叶轻语。
叶轻语坐在浴桶里,脚底传来刺骨的痛,抬起脚来,才发现脚底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有些已经破了,有的已经结痂,还有一些应该是这两天新磨出来的,层层叠叠的摞在一起,让她的脚都大了几分。
洗好澡,换好衣服,叶轻语也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将自己丢在床上。桌子上放了一盘糕点,但是叶轻语实在是太累了,也爬不起来去吃。
这么多天,叶轻语一直不敢睡觉,实在困的受不了了,便找个无人的地方眯一会儿,或是遇到了大树,便爬上去凑合着睡。如今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又有一张床可以躺。这里虽比不得京城,好在能够遮风避雨,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是女子来,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打,身体刚一碰到床,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