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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杜兰德略一沉默，然后“木然”回道。
不久前听安德丽亚说：斯内尔背叛森德洛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他无法忍受森德洛战斗法师的“低劣”。或者说，“不完美”。
此时斯内尔主动提到了关于“完美与否”的话题，杜兰德反而不是很乐意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因为等抓住他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地、详尽地、事无巨细地聊！
杜兰德不想深聊。
对面的斯内尔却像是一点不觉得身处这“止战堡垒”之中有什么危险的，完全没有着急走的意思，一点没有身为叛徒的心虚，而是坚持问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觉得，以看待一个生命体的眼光看待她，她完美么？”
他看着杜兰德，又问了一遍。
看起来在问杜兰德，但同时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以一个冷酷的任务执行者的姿态和一个背叛者的身份，来到这处幻境中的小院。
他身上那浓郁的背叛者的恶臭几乎要冲破幻境，令人闻之作呕。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他问出“她完美与否”的这一瞬间，斯内尔像是短暂地恢复成了一个纯粹的科学家的身份。
杜兰德几乎看到了过去无数个日夜，斯内尔反复一遍遍自问“完美与否”这个问题的画面。
这次杜兰德给出了回答：
“这女孩儿的父亲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她的母亲是妖精一族的紫神妖姬。她生来便身兼两种顶尖的天赋，而且看起来不只是简单的一加一的加和。她体内的两种血脉，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化学反应，让她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有可能真正掌控第十星之力的生命体……”
虽然说话的腔调仍是被抹去了人格的七号的木然口吻，但说这番话的同时，杜兰德有种对女儿的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又赶紧压住。
“所以你认为她很完美？”
斯内尔目光灼灼，盯着杜兰德，“或者说，你觉得她至少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接近完美生命体的存在？”
“那倒不是。”
杜兰德在斯内尔微扬的眉眼的注视下，缓缓摇头，“我只是说她真的很优秀，但并不完美。”
这是实话。
无论是作为凯瑟琳的父亲，还是作为一名职业者，杜兰德都发自内心地认为：女儿足够优秀，但绝不完美。
主要是杜兰德根本就不希望女儿和“完美”一词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完美。”
杜兰德看着斯内尔的眼睛，缓缓说道，“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可以定义完美。”
“怎么没有标准？”
斯内尔脸色肃然，像是进入了一个认真讨论学术问题的状态，认真看着杜兰德说道，“等级、能量强度、生存能力、复杂环境适应性……这些不是标准是什么？”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我也同意你说的，这世界上确实不存在完美。但，标准是有的！而且一直都在那里：我们每一名职业者走上修行之路，其终极目标，或者说那条漫长艰难的修行道路的尽头，就是完美！”
说到最后，斯内尔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神圣的光芒。
杜兰德却很想说：你所谓的职业之路尽头的完美，就是你现在这副白头发白眉毛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啊你这个钻牛角尖的白痴！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嘴上杜兰德实际说的是：“那……您觉得她完美么？这女孩儿。”
说着看向床上沉睡着的“凯瑟琳”。
斯内尔也转过身，再次看向床上的凯瑟琳，而且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
然后他轻声说道：“以前我倒还没觉得，但今天见到她，我确实觉得，她就算仍不完美，也已经无限趋近于我心目中的完美了。”
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看到反而觉得近乎完美了？你看到的不过是我制造出来的一个幻象啊！
杜兰德有些不解。
不及探询，就听到斯内尔接着说道：“但……还不够。即便是她这般拥有了第十星之力的职业者，依然不够完美。总是……不够。”
斯内尔的声音变得有些幽幽的。
他忽然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有点苦涩又像是自嘲的笑容，说道：“曾几何时，我认为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就是职业者的最终形态了，是完美的形态。后来我发现，不够，远不够。
7号你知道我是从哪一刻开始，觉得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一点都不厉害的么？”
杜兰德闻言没吭声。
就听到斯内尔自顾自说了下去：“矮人战争的最后，杜兰德几乎以一己之力，单枪匹马杀死了罗切斯特的那一刻。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有多么可笑。”
杜兰德：“……”
如果不是为了继续扮演7号，或者说，如果杜兰德这一世作为妖精一族的肉身控制力没有那么强，杜兰德这一刻可能已经表情失控了。
斯内尔的话语里，透露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首先，他原来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厌恶森德洛的战斗法师，而是从矮人战争之后才开始的？
再有就是：“这家伙居然是因为我才觉得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低劣的？”杜兰德心中在大喊，“问题是……前世的我可没有妖精血脉，就是一个纯正无比的森德洛战斗法师啊！斯内尔你这到底什么逻辑？”
“杜兰德，大伙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
火胖子的时候，还有熏的声音，几乎同时通过“龙之领域”传递到杜兰德这边。一个声音来自妖精树屋，一个声音来自下层宇宙的主位面连堡，传递过来却是同样清晰。
杜兰德其实趁着和斯内尔多说这一番话的时间，已经完成最终的准备和铺垫了。
但这时杜兰德传音回复火胖子和熏：“再等一下。”
目光看着眼前一头银白色头发的斯内尔，杜兰德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不理解，杜兰德……我的那个正品……不就是一名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么？为什么看到他，反而会让您觉得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低劣？”
斯内尔倒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因为，杜兰德那家伙，根本就特么的不是一名森德洛的战斗法师！”
在杜兰德印象中从未爆过粗口的斯内尔这一刻居然骂娘了：“那家伙，杜兰德那王八蛋，他只是以森德洛战斗法师的身份出生、修行、战斗罢了。在他最终面对罗切斯特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超越森德洛战斗法师的范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