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快别乱说话,还不是因为太子名声不雅,贤王可是贤名在外,我可以放心地与你单独相处,却远远看着贤王就开始警惕,都是同样的道理。”
六皇子忙笑道:“我就说玉姐姐有过人之处,果然不假。人人都说我恶毒狠辣,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直讲理的人,只要不是想着害我,我哪能那样对他们呢。”
沈秋君倒一时不好说话了,只得低头浅笑。
六皇子又道:“其实李家小姐也不完全是因为品性问题而区别对待,依我说,只怕是觉得在皇子夺位中,太子前途不如贤王吧,这才趋吉避凶,不愿与太子多牵扯,不然既能跑去见贤王,与太子独处一室说句话又如何?”
沈秋君不由抬头看向六皇子,问道:“你也不看好太子?”
六皇子笑道:“现在这基本上是共识了吧,论才能、贤名、外家势力,太子都要稍逊于贤王,而且在父皇那里如今也偏向于贤王了。”
“如此说来,将来问鼎皇位的必是贤王了?”沈秋君心有不甘地说道,又问六皇子道:“那你是打算帮着贤王?”
六皇子摇头笑道:“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反正我是与皇位无缘的,他们谁坐皇位,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总少不了我的那份富贵。只是,贤王却决不能坐上皇位,太子再如何平庸,总占着嫡长的位子,比其他的皇子,胜算总要大些。”
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是最终的胜者,虽说她满心里不服气老天的安排,但是她也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往死路上走,便说道:“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贤王虽也不是品德高端的人,但他还是要些表面上的名声的,这样看来,对于大齐的百姓社稷来说,贤王做了皇帝还是要好些的,你何妨两不相帮。只在旁边看戏,将来不管他们谁胜出,你虽无功亦无错。”
“大齐的江山社稷与我何干?太平年间,谁做了皇帝也都一样,世家大族日日山珍海味。平民百姓辛苦劳作一生,也不过求个温饱,不过是遇着明君少交些赋税罢了。”六皇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又道:“我与贤王不共戴天,除非我死了看不到了,否则决不会让他坐上帝位的。”
沈秋君叹道:“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六皇子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凭贤王之前对我的诸多算计,我就不能让他活得那样得意,何况……”
何况以贤王的为人,他若登基,第一个要杀的。只怕必是有牝鸡司晨命格的你!
六皇子回神,笑道:“何况太子登基名正言顺,我若是在他被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投了他。将来也算是一份大大的功劳,到时便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贤王母子,也好出出我这些年来受的窝囊气。”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其在仇人脚下匍匐着苟且偷安,倒不如在短短的有生之年,痛痛快快地活上一回,况且他不比别人,本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牵拌,实在是没有让自己隐忍窝囊地活一生的理由。
沈秋君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一句,凡事量力而为,这不是你在夺江山,实在不必把全部身家都拼上。若是你真投了太子,以你在外的名声,他定会让你做尽阴私事,你更要多长个心眼,少做那些恶事,不然将来不管谁坐上皇位,都可能拿你当靶子,杀之以平民愤。”
六皇子闻言,凤眸便满是笑意,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何做事,便是一时头昏,有想不到的地方,玉姐姐也可以指出来,我必会改的。”
沈秋君便笑道:“就怕你不闻不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说他那次退信的事,不由低声嘟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拿来说嘴,记性倒好。”
沈秋君说那话,也只是想揶揄一下六皇子,没想到他就小家子气地说出那番话来,不由也来了气,说道:“想不让人拿来说嘴,就别办那样的事情,我记性就是好的很,这事我还就记它一辈子,见一次说一次,烦死你。”
六皇子哼道:“随便你,爱记几辈子就记几辈子!”说罢起身走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直到看不到六皇子身影了,才不由悔道: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自己竟然真和六皇子这么个小破孩吵起来了,返老还童了吗?
想到这里,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沈夫人等贤王府的人走了,才知道六皇子又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喜,只是儿子刚订下亲,现在就让女儿清修,也不象个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眼看着便到了夏日,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大齐朝的好些地方,自春种以来,竟极少降雨,一时老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生怕再不下雨,庄稼干渴,影响秋收。
但在贵人遍地的京城,朝臣们或许还略有担心,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却毫不知情,顶多骂一句,老天也不下场雨,真是热死个人,也不好出去玩。
不过话虽如此说,世家大族这种事情也经历的多,自然有法子对付这鬼天气。
这不都在庭院里遮上幔子,室内放着冰,还有小丫头们在旁边打扇子,故也不太影响各家摆酒请客赏花玩草。
沈秋君也参加过一些邀请,只是每次都无趣的很。
自从程秀梅与沈昭宁定了亲,便极少出门,就是出门也要避着沈家的人,沈秋君不免落了单。
再有就是沈秋君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再装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不知别人看着如何,自己先就忍不住要吐了。
如此一来,能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可夏日总在家里憋着也难受,沈夫人想着再过些时日,就该拘着女儿在家里,趁着现在还能走动,倒还是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月老牵了红线呢,所以沈秋君偶尔还是要出来活动活动的。
这日沈秋君正在一家亲友园子里玩耍,不想李瑶琴也来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对于李瑶琴这位闺中楷模,有慕名交往的,也有羡慕嫉妒的,不过无一例外,口里面上都是满满的赞扬,目光也总是以不经意的方式溜向李瑶琴的脖颈上,果见有两道浅红的瘢痕。
李夫人对诸位夫人笑道:“这孩子最近总不愿出门,比之从前更爱礼佛,我就想年纪轻轻的,这哪里能行,硬是把她给拽了出来。”
诸位夫人眼中便满是疼惜,说道:“是个懂规矩重礼数的好孩子,只是对自己要求太过了些,公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大家都看得明白,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便是真要苦熬自己,也要看在你老迈的父母面上,好好保养自己,若让父母担心,反倒不孝了。”
李瑶琴见舆论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心中暗喜,忙柔弱地低声道是。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瑶琴此时是诸夫人眼中的绝佳女孩,那便极有可能阻了其他女子的锦绣姻缘了,况且这样出风头的事,对于大多数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褪去先前的仰慕之心,过后定是嫉恨之情升起来。
所以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后,除了几个年纪略长温柔宽厚的姑娘外,大多同龄的小姑娘竟将李瑶琴挤兑了出去,大家三五成群地玩得不亦乐乎。
见李瑶琴在这种情况下,仍是面不改色,谦恭有礼,诸位夫人越发的暗自点头。
大半日后,倒只剩下沈秋君与李瑶琴各自孤零零地在那里玩,沈秋君是惯了的,倒不觉得怎样,李瑶琴却有心借机接近这个穿越老乡。
沈秋君感觉到李瑶琴的刻意接近,心里倒觉得奇怪,虽今生事情已变,二人算是再无牵连,但以前世二人的纠葛来说,清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算好的了,她怎么反靠近自己?
难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有可能,以李瑶琴的聪明,定也看出自己与大姐关系不睦了。
沈秋君倒也猜对几分,李瑶琴本还纳闷沈秋君既然能与沈惜君关系好,为何反对贵为亲王妃的大姐敬而远之,按照现代人爱抱大腿的习惯,不是该与沈丽君搞好关系,再借力谋个好姻缘吗?
不过,李瑶琴经过与沈丽君的几次接近,她发现沈丽君完全不是贤王口中的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而且寺院之事后,经过她细问派去的人,发现沈丽君就是想让自己出了丑再出现的,幸好贤王及时赶到,才不至于如了沈丽君愿。
李瑶琴心里便有些恨沈丽君,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何至于如此对自己,可见她本就是个恶毒女子,只可惜贤王竟被那样的女人给蒙蔽住了。
李瑶琴一时也没办法让贤王看清沈丽君的真面目,只得隐忍不发。
今日见到沈秋君,她忽然想到自己倒可以与沈秋君交好,以此来恶心一下沈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