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十万火急,容不得任何的犹豫。
现在,
潭州府中,他这一路所经过的所有村子,只要稍稍深入一些的,几乎全都有了天花蔓延。
显而易见,天花出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朝着潭州府外扩散。
而后,遍布整个江南道。
最后,关内道,陇右道,山南道等等全都沦陷的话大唐,该怎么办?
李靖攥了下拳头,双眸死死盯着快速移动的前方,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急!急!急!
……
潭州城。
作为潭州府城,这个城市是不小的。
但,最近的潭州城,出现了一些奇怪事,引起了不少百姓的议论。
“怎么回事?昨天听说七大街上的刘老汉,死了?而且死样,还有些惨烈?混身都肿的看不出来了?
“你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嘶.…可怕,真的可怕…”
“刘老汉算什么?岭坊那边,听说有一家六口,全都死了!我的天呐,想想都头皮发麻,听说,这一家子的死因,和刘老汉差不多?也是一身的歌泡,乖乖,当天,他们那个院子就被知府大人给烧了,不让任何人接近。”
“刘老汉也一样,那一间院子直接给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出!”
“怎么回事?这一阵,潭州府好像怪事贫乏,平常冬天虽然时不时也有死人的,可今年也太邪门了,这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那谁知道啊,知府老爷不说下个诏令啥的给咱们解释解释,我现在心里都有些慌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我都想直接去长安了,躲一躲。”
“这么冷的天,没有大炎的火车,赶那么长的路去长安?不值当的吧。”
“哼!那有什么值当不值当?我劝你们一声,要跑的就赶紧跑吧,咱们潭州府,要完了,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村子里,一个个的,就跟是地狱一样,知不知道咱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天花!咱们这东西是天花!”
“啥东西?天花又出来了?天花?!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你这话说的,小心被官府拿了去,之前都有人议论,被官府带走了。”
“爱信不信,我先告辞了,你们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天花?真的假的?天花,嘶….出现过了?天花都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不是,天花是什么?”
“天花都不知道?瘟疫总知道吧!这东西,我嘞个娘啊,这东西上一次出现都不知道多少年前了,现在,怎么又爆发了?”
“不知道啊,这都是谣言,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还是先看两天吧,这么冷的天,还都要过年了,现在走,也没地方去啊。”
“……”
潭州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
尽管因为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导致城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可这并挡不住各种猜测的流传。
天花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甚至于,还都不算是主流,大家都是觉得这是老天爷降下来的惩罚,不少人都还想着自己是积善之家,老天爷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但,有些事情,却并不是说你不相信就能结束,就能制止的。
潭州知府。
王金东现在很慌,也很急。
平常的大腹便便这个时候都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以至于身上的官服都有些松松垮垮了。
王金东望着下面坐着的潭州府同知,通判,经历等官员,拿起来手帕,擦了擦额头。
全是汗!
这汗,他都出了已经四五天了
当天花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耳朵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触电了一般,还是那种连续触电。
茶不思饭不想。
惶然无措。
茫然不知。
谁能想到,该死的,昨让自己偏偏遇上了天花呐?
“我说,各位大人啊,你们都别就这么坐着啊。”
“说说吧,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该怎么办啊。现在,各位大人都是什么想法?”
“拿出来你们平日里,在勾栏里抢姑娘的力气啊。”
“这个时候,昨一个人都不说话了?”
王金东催促,声音中也都是无尽的疲惫。
他真的是想不到,天花,竟然会爆发在潭州府。
而且,他们的反应也着实有些慢了,等天花蔓延到了潭州城,有城中的百姓出现了症状,他们才知道。
没办法!
这是冬天,大冬天的,谁愿意出去巡查?
谁不是躲在自己的暖房里,听曲欣赏舞蹈?
现在,潭州府的情况,已经无比危机了,凶猛无比压根不知怎么办。
“大人啊。”
“没办法了。”
“对付天花,历朝历代都是个难题,咱们已经报给刺史大人了,现在咱们除了等着刺史大人下令,不然还能怎么办呐?”
“我看,咱们还是继续等刺史大人的信吧。”
“擅自行动,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咱们,咱们的官帽可都保不住了。”
潭州府经历是一个六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头,他一向是建议等着上面消息的。
毕竟,潭州府上面还有江南道道台。
刺史大人谁都还没有发话,他们就要按兵不动。
“我嘞个娘啊。”
“咱们再等刺史大人的消息,怕是咱们整个潭州府,都要死完了。”
“到时候,你们,还有我,都跑不了,都跑不了!”
听到这话,王金东的嗓门一下子就挑起来了,苦笑着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跟是小溪一样。
“大人,没办法啊。”
“要不,大人,你现在就下令,把一切得天花的百姓….”
潭州府通判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子,双眸发冷:不管是不是的,只要像,全部!”
“只有这样,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件事遮盖住。”
“大人,下令吧。不然,咱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还来得及,我这就派兵去做这件事。”
“如果多的庄子,全都焚烧;其实,这不仅仅是咱们这么做,历朝历代,其实都是这么做的。”
他话音落下,潭州府知府王金东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要把百姓全都杀完么?”
王金东眉头紧蹙
“不行!大人,不行!绝对不行!”
“这么一做,就算是挡住了天花,咱们潭州府莫名其妙就少了那么多百姓,咱们,用什么理由去搪塞?”
“更别说,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万一有百姓给捅出去,咱们,瞒不住,那么大面积的杀人和焚烧,怎么可能瞒得住!”
潭州府同知大声吼道。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咱们难道就坐在这里等着?等到咱们都得天花死?还是等到陛下那边,把咱们的脑袋砍了安抚百姓?”
“事情,不是这么干的,等着,等着,还是等着刺史大人的命令吧。”
“刺史大人,刺史大人,该死的,刺史大人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娘的,我再修书一封,催一催刺史大人。”
“必须要赶紧决策了,不然,长安那边迟早要知道,到时候,天花蔓延开来,咱们的脑袋也得搬家!”
“……”
一时间,衙门里又是一片闹哄哄的。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算盘。
王金东望着一个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汗都擦不及了。
坐在上堂,满目绝望和无奈。
谁叫他能坐到这个知府的位置上,全是因为他的姓氏呢。
相比于同知,通判这些一个个老油子,他真的是显得无比稚嫩。
现在,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更是不知道如何办是好,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
“禀报大人,卫国公李靖李大人来了。”
有官差禀道。
顿时,上一息还乱糟糟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官差身上。
“卫国公?”
“李靖?”
“李将军?
王金东更是倒吸口凉气,屁股下面好像是有弹簧一样。
直接把快要三百斤的身子,给弹了起来。
额头上的汗,更是直冒。
我的天!
长安!
来人了!
而且一来,还都是卫国公李将军!
完了!完了!完了!
王金东呼吸急促,但,他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揣着大腿,快速朝外迎接而去。
“各位,都准备准备。”
“快快快,迎接卫国公大人!”
王金东慌乱道。
大堂中的其他潭州府官员,也都是连忙站起来。
李靖来的很快。
步伐如风。
“下官潭州府知府王金东,见过卫国公大人。”王金东赶紧行礼。
“下官等见过卫国公大人!”
其他人纷纷开口。
李靖可没有心思和他们周旋,直接一甩手,示意众人禁声,而后盯向了王金东。
“王大人。”
“潭州府的天花,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一直没有控制,任由发展?现在,潭州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说!”
“一一详细道来,本国公要呈给陛下。”
“现在的情况,本国公想你们比我清楚,我这一路所见,你们也不要想着蒙我。”
“拿笔来!”
李靖直接坐到了大堂案桌后。
他要汇总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加上王金东等人的情况,一同汇报给李世民。
王金东抿了下舌头,艰难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看其他人,皆是脸色惨白。
但他也知道,现在李靖都亲自到了,这件事,绝对已是瞒不住了。
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一炷香后,斥候背着血红的旗帜,十万火急的冲向了长安!
大唐,天花,已确定,真要来了!
……
江南道。
天花!
洪州府城。
王正立看着手里的信,脸色凝重。
他手里有两封信。
一封是李世民的,另一封则是裴寂和诸位家主的联名信。
“呼….”
王正立长长吐了口气,把手里李世民的那封信丢到了一旁。
“天花!”
用天花来对付遏制大炎,似乎,这真的是我世族门阀最后的机会了啊。
“裴大人说得对,天花,也肯定有效。”
“这东西,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历朝历代,但凡遇见天花者,要不是分崩离析便是国运急转直下。”
“大炎,虽说现在国力强盛,哼,可难道他大夏皇帝还能挡得住天花?”
“挡不住!”
“没有人能挡住!”
王正立缓缓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自信。
他,当然要站在世族门阀一侧。
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是感觉到了。
无比紧急,世族门阀大厦将倾,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了,自己,怕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老爷,喝口汤吧。”
“天冷。”
“暖暖身子。”
这时候,王夫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亲手熬制的补汤。
王正立点点头,轻轻伸了个懒腰,放松了一下。
而后端起来补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汤,很热。
但,舒服。
“老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老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王夫人看着王正立一口口的喝着补汤,不由得心里也高兴了起来,笑道。
这段时间,王正立身上的压力她是能感受到的。
不过此刻,和之前不一样了,好像心口的那个大石头被人搬开了一般。
王正立笑着用手扣了扣桌上的信。
还能有什么事情啊。
“这不,裴大人又想起来了一个法子。”
“足可缓解我世族当前最关键的事情,也能为我世族带来新的希望。”
“不得不说,裴大人的智慧,厉害啊,我真的是佩服,佩服。”
“这法子,一般人,还真不敢想不敢做。”
王正立说道。
“裴大人?”王夫人眼睛疑惑,而后又苦笑一声:“裴大人又出了什么主意?上一次,裴大人的主意,老爷你也说是神机妙算,可保证我王家世代无忧,一绝后患,但最后,我们世族门阀,这么多人,这么多嫡系,这么多未来的世族支柱,全都死了。”
“那人头,想起来我现在还是心悸。”
“听说,裴大人他们从明德门上取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脑袋都已经干了。”
“现在,裴大人又出了主意?”
王夫人说着,眼眸中真的是有一丝丝担忧。
王正立手里的汤匙,微微一顿。
而后摇摇头。